高颎露出一丝笑容,从袖中掏出名单说:“东征与你们无关,怕的就是西突厥和吐谷浑趁机卷土重来。杨崇,你不妨先看上一看。” 杨崇拒绝的态度很明显,高颎还是不得不说,杨崇没有伸手去接,直截了当地说:“如果中枢真有这个意思,不妨直接下诏书来任命,本官不会阻拦。” 下了诏书杨崇还阻拦,那要脑子坏到什么地步,高颎无奈,注视了杨崇半天说:“李昱病好了,这次和我一起来到交河县上任,我会在榨场安排一名边交市副监,还有兵械监丞和盐监丞,户部任命了都功曹。” 杨崇干脆地说:“没问题,我会让下面人配合的。” 太不好说话,高颎看着不停喝酒的杨义臣也是无语,一个醉心于沙场的猛将,见过钱财后同样不肯放弃;很明显,眼前的两个人其实都知道自己的来意,只是在装聋作哑,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高颎无奈,只好明说:“中枢这次加强西域的盐业管理,是准备把青海坊摆在盐坊里。” 鄯善蒲类海的盐业就在青海坊手里,青海坊不仅出青盐,三个月前又推出了豆酱清和鱼露两种调味品;豆酱清还好,长安的皇室和权贵家都有,唯独鱼露,是青海坊独家秘方,一下子风靡长安、洛阳。通过几次信件往返,中枢调查出青海坊是西域都护府的赚钱工具,便起了心思,让高颎来劝说杨义臣把青海坊交给朝廷。 杨义臣冷笑道:“高相,你们克扣西域都护府的军饷物资就算了,还要西域都护府交税,未免太过分了吧?” 不是交税,是要青海坊;高颎很想纠正杨义臣的**,但是说不出口,中枢做出这种安排后,礼部尚书杨玄感当着苏威的面说了句“下作”,差点把苏威气昏过去。高颎可不想在高昌惹出事来,杨义臣、杨崇都不是善茬,如果让自己吃个闷亏,根本找不到地方说理去。 杨崇淡淡说道:“高相,青海坊是弘农杨氏的产业,只是鄯善郡的盐商,和博陵崔家在伊吾的产业没有不同,是不是西域六郡的盐坊都要如此对待?还有,西域六郡的物资为什么要伊吾郡分配,圣天子安排的时候是因为鄯善是前线,现在连高昌都拿下来快一年了,这种流程早就应该改了吧。” 弘农杨氏的产业,高颎明白自己踩到雷了,试探着说:“杨崇,你可不能胡言乱语。” 杨义臣大笑道:“高相,你们连这个都不调查就像乱来,神木堂的族长杨浩现在就在蒲类海坐镇,皇族派来的是杨原。我是个粗人,不喜欢藏着掖着,有话直说,你们不就是看到鱼露的利润,有人想要鱼露的配方;没关系,我可以出面和杨浩他们商量,但是弘农杨氏不是后娘养的,韦家他们的东西直接成为贡品,我们为什么不能?” 杨义臣直接挑明韦家,高颎立即猜到杨玄感、杨恭仁的快马肯定是在自己之前到的,杨崇先前的态度不是一时意气,应该是和杨义臣一样,下定决心不合作。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是生死之仇,高颎有些后悔,不应该为了大儿子高盛道答应苏威的请求,要不然凭着自己的面子,安排一批官员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隋炀帝杨广为首的皇族就出于弘农杨氏,高颎不敢随便接杨义臣的话,好在高颎还有底牌,高颎劝道:“义臣,话不是这么说,朝廷也是希望你把公事放在上面,不要分心;圣天子知道你劳苦功高,迟早会把你调回去,到时候,青海坊的事你还是过问不了。” 这是明火执杖的威胁,杨崇装作听懂了说:“原来高相是另有使命,既然已经安排好了,不妨告诉我们交接的时间。” 高颎还真不敢乱说,虽然高颎位望尊崇,但是这种朝廷大事岂能信口开河,以杨义臣的地位一问便知;如果期间西域六郡再出点差错,高颎就吃不了兜着走。高颎放低姿态说道:“你们就不考虑和其他人改善关系吗,你们如果在西域六郡想做一番大事,不团结所有人是不行的。” 团结就是力量,杨崇自然晓得这个道理,可是与虎谋皮,那就是划不来的事。杨崇伸了个懒腰说:“高相,今天是给你接风,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我一心为国,至于做不做官,那是圣天子的意思。” 高颎感觉脸在发烫,杨崇这是在说,能不能当这个官就是隋炀帝的一句话,其他人说的都不管用;事是这么个理,可是好说不好听,高颎讪讪笑道:“高昌的酒太烈,老夫有点醉了。” 把高颎送回驿馆休息,杨义臣和杨崇商量了一番,杨义臣连夜就离开了南平城;高颎第二天得知是措手不及,问杨崇原由,杨崇只说是鄯善军情紧急。高颎差点就准备给杨崇两记耳光,昨晚喝酒的时候还没任何征兆,深夜里军情紧急,你也不看看站在眼前的是什么人,是任你糊弄的吗? 青海坊的事情谈不了,高颎正好把精力放在高昌的官员任命上;让高颎意外的是,杨崇就象酒桌上答应的那样,很痛快地接受了新来的官员,甚至还和李昱谈了半个时辰的交河县情况。边交市副监长孙无乃、兵械监丞柳威明、盐监丞陈夔都是杨崇的熟人,陈夔还是杨崇在礼部的手下;只有都功曹崔开远是第一次见面。 崔开远看上去五十多岁,眼光有些浑浊,却流露出对前程的殷切渴望,毫无深邃可言,看上去有些道貌岸然;杨崇一开始以为是苦尽甘来的表现,就象范进中举后疯了是同样的道理,等听高颎介绍,崔开远担任过一郡郡守后,杨崇便明白了,这是自己的备胎,中枢的人除了不会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