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俊正在走神,却被周谦后面随口说的话惊出了一身汗:“我最怕的是,泰吉斯这些人销售的是赤金突厥的赃物,若是查出来,就是惊人大案。” 赤金突厥在邯川戍被杨崇击败后,曾经一度被杨崇查出不少成员,但是从杨崇离开邯川戍后,就再也没查出新的人员,而杨崇查出的线索也一个个丧失了时效性,最后不了了之。这些在上层和军方是一个诟病的结果,无人不认为蹊跷,只是碍于皇权的威严和世家的颜面,只能暗暗议论。 焦俊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作为一个查案的老手,自然晓得其中有问题,焦俊甚至偷听到屈突通兄弟在县衙里的谈话,说隋炀帝杨广始终没有拿杨崇怎样,就是因为赤金突厥的案子消停,反过来证明,朝堂上一定有人与赤金突厥有联系。 联想到长孙无乃最近的上任,和今天奇怪的表现,焦俊不由得头大如斗;如果泰吉斯真销售了赤金突厥的赃物,哪怕只是两河波斯邸买卖的一部分,都会被打成同伙。那么自己和长孙无乃的谈话一定会被追查,无论最后的结果怎样,自己和长孙家的仇算是结上了;焦俊只能叹自己命苦,早上出门没看黄历,有了这样的飞来之祸。 周谦何等老辣,把焦俊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不紧不慢地说:“你不用担心,泰吉斯隐藏了这么多年,忽然动起来,肯定有原因。调查记录显示,那些行商带着货物进来,走的时候没有带等价值的东西走,为了什么,就是为了给长安送钱,在这点上,左侯卫府的判断没错,泰吉斯要在长安展开一场商战。” 焦俊相信周谦的判断,眼前这个昏花的老者从未失误过,焦俊问了一个在心中盘旋很久的疑问:“一年多前,您就安排我们监视,难道那时候就知道泰吉斯会出事,是谁给的线索?” 周谦微笑道:“一个你想不到的人,杨崇。在出使西域回来的路上,杨崇无意中说出两河波斯邸提供的货不地道,我们就进行了讨论;监视是我的即兴之作,原来只想打击一下走私,给龟兹这些小国一点教训,没想到一年多后,等到了这样的结果。” 焦俊无话可说,很多案子就是这样,坚持加上运气。没想到周谦最后问了一个出人意料的话题:“你和王凯在如家酒楼见面,是谁建议的?” “时间、地点都是王凯定的。”焦俊脱口而出,突然反应过来,明白周谦为什么匆匆赶来,周谦怀疑的人是王凯,是啊,左侯卫府短短几天就发现泰吉斯有一个重要的同伙,王凯竟然一年多没察觉,这太不可思议了,王凯侦破案子的能力是不容怀疑的。焦俊再一想,脸色大变,从这如家酒楼出发,只要拐过一条小街,就是泰山客栈的背面巷子,王凯当年在边军,曾是百步穿杨的高手。 周谦淡淡地说:“这是你的地盘,总能弄清楚,不要急,也不要冤枉好人。” 可是周谦这次失算了,长安城西又发生了一场血案,针对的是鹰扬卫,或者更准确的说,针对的是巨型弩的图纸。十六名鹰扬卫从云定兴那里拿了图纸,在送兵部存档的路上,遭遇伏击,图纸丢失,更邪门的是里正上报多时,鹰扬卫的人都到了,万年县只跑来两名衙役看管现场,捕头王凯等人迟迟不到。 而鹰扬卫的这些老爷一反常态,除了查验现场,追踪逃犯,多余的牢骚一点都没有,即使向里正和衙役问话也是客客气气;两名衙役正在奇怪,听见一名垂死军官的话,差点没晕过去。那名军官是个队正,被弄醒后只来得及说出一件事,就是参与袭击的人中有万年县的捕头王凯。 队正说完就咽了气,鹰扬卫随即拘留了两名衙役和里正,这件事太大,这三个证人必须在鹰扬卫的手里,如果被人杀了,那一切就死无对证。随着鹰扬左右围的人越来越多,分出了几名精骑去司隶府和万年县等处通知,司隶从事杜行满很快地满脸怒色赶来,可怜的万年县令周方已经被关进了大牢。 一个多时辰前,泰吉斯离开了两河波斯邸,突然在万年县的严密监视下失了踪,捕头王凯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万年县就开始寻找捕头王凯,县令周方抱着侥幸的心理没有上报,一起参与行动的左侯卫府竟然没有察觉,一直到杜行满到了万年县才发现不对。正在询问中,得知鹰扬卫传来的讯息,杜行满当场拿下周方,自己赶赴现场。 杜行满望着十几句官兵的尸体,汗珠子一粒粒渗在脑门上,左右侯卫府传来的线索是正确的,泰吉斯和两河波斯邸绝对有问题;可就是在这种拥有先手的情况下,疑犯逃脱,图纸丢失,一天之内发生三起大案,军民死亡二十多人,司隶衙门怎么向中枢交代。王凯一事更是滑天下之大稽,没有人会相信王凯背后的指使者是个小人物,连万年县令周方都不够背黑锅的资格。 鹰扬卫的队正郭伦提醒说:“杜大人,此事不能耽搁,王凯在长安城党羽众多,若迟了一步,图纸和人恐怕都跑远了。” 郭伦是纳言杨达的女婿,官虽然不高,但是说话有分量,熟悉长安的情况,左右鹰扬卫派他来就是这个目的。杜行满立即意识到自己在耽误时间,把衙役仵作都交给郭伦继续勘查现场,自己匆匆赶回衙门,往刑部等各处发送信函,通知长安下属各县画影图形,缉拿王凯和泰吉斯。 长安十三县顿时风声鹤唳,鹰扬卫、左右侯卫全部调动起来,一批批的衙役官兵在城门、道路口设岗检查,就连朱雀大街上都是铠甲晃动。考虑到王凯在长安的人脉,就连各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