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显舒了一口气说:“是沙陀寨的人。” 队伍到了近前,五百多骑兵,服饰混乱,为首的竟然是一名汉人将领,五十多岁,身材伟岸,看样子和长孙显很熟,见面就说个不停。裴翊走到杨崇身边,眨着眼睛说:“杨兄弟是第一次上战场吧,可比我强多了,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站都站不住,整个人瘫在地上。” 两人大笑,单福走过来说道:“左昆仑要见你。” 杨崇止住笑,正要走过去,裴翊一把拉住杨崇;杨崇瞬间反应过来,左昆仑是强盗,自己是朝廷命官,不说话可以装糊涂,要是当着这么多人和左昆仑见面,就是与贼同谋,回去必被弹劾。单福脸色大变,杨崇没有吱声,站在原地,望向左昆仑,心中决定,要是左昆仑走过来,自己就和他交谈;左昆仑不知道是没在意杨崇,还是明白禁忌,根本没有过来的意思,和长孙显谈完话,便率着队伍开始收拾战场。 杨崇无声地望了单福一眼,喊过史大千说:“等沙陀寨的人走了,看看那些死尸都长什么长相。” 史大千应了一声,便从护卫队里找了四个老兵,让他们过去辨认;老兵看完所有尸体后,回来说:“有汉人,有粟特人,有突厥人,还有铁勒人。” 杨崇面色顿时沉重起来,史大千问:“你想到了什么?” 杨崇摇摇头,没有说话。杨崇是从明朝的海盗想到的,明朝许多所谓的海商是登岸为民,出海为盗;这支所谓的赤金突厥,会不会也是这样,实际上是一个组合,平日里是商人,特定的时候就是强盗。杨崇不想过早提出,是因为还有一个疑惑未解,今天出现的赤金突厥的队伍,其中明显地有一部分是军队,或许是是赤金突厥自己的队伍,不过杨崇脑海里盘旋着一个设想,赤金突厥或许跟西域的某一国有关,才会如此强大,如此神秘。 商队收拾整齐便出发了,沙陀寨的人马还在原地收拾整顿,不过听史大千说,沙陀寨的人马会远远缀在商队后面十里的地方,慢悠悠地跟着;张巨的五十骑一直到了离玉门关外五百里的伊吾才回去,过了伊吾,使团随后在荒漠中行进近千里,没有人来骚扰,即使偶尔遇见一小队马贼,对方也是立即遁去。 杨崇和史大千并没有因为这样而开心,反而更加担忧,这是沙陀寨的人马在后面,一旦左昆仑率部离开,赤金突厥会立即展开反击。两人表面上强作镇定,看看长孙显等人,也是愁眉不展,显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到了扜泥城的时候,沙陀寨的人没有跟上来,独狐延寿往回跑了二十里,只看见对方远去的影子。 入住驿馆后,到鄯善国的礼宾司盖了公章,杨崇和史大千还是到范迪的铺子买粮食,范迪见了两人,十分激动,说了一件事,大漠寺不存在了,一夜之间被风沙埋了,寺中的五名僧人,只有孤地藏逃了出来,现在在望竺寺。杨崇让士卒先把粮食送回去,和史大千赶到望竺寺,在寺门口,孤地藏看见杨崇,欢喜道:“方丈说的没错,杨崇你果然是大富大贵之人,我就等着你以后重建大漠寺了。” 杨崇问道:“大漠寺出什么事了?” 孤地藏说:“天意如此,大漠寺现在沙漠之下。那天,风沙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大漠寺来了六个骑骆驼的黑衣人,他们搜查了寺庙和介子城,慧明、舍问、昭五省三位师傅都被惊醒出关。他们打听你的消息,我们说了,他们又不相信,还要抓我们走,慧明三位师傅都是会功夫的人,忍不住动起手来,最后杀了六人;慧明师傅他们深受重伤,方丈发现沙漠起龙卷风,就让小僧带着骆驼逃出来。” 杨崇晓得自己回到现代社会的路彻底断了,沙漠中的古城要在一千多年后才会被发现,以隋朝的技术,根本挖掘不出来,自己更不可能去冒这个险。杨崇忍住心中的悲哀,问道:“方丈是不是也受伤了。” 孤地藏难过地摇摇头说:“方丈没有受伤,他说如果风沙过了,大漠寺还在,他要照顾三位苦行僧,如果大漠寺被埋在沙丘下,他就要和寺庙共存亡;让小僧逃出来,是让大漠寺能够延续下去。小僧其实在沙漠里已经昏厥,是一头骆驼把我驼了出来,最后被路过的旅客给救了。” 杨崇暗恨自己大意和无能,这肯定是有人来查自己的底细,孤地藏或者只是一个意外;如果没有这些黑衣人,荒北禅师他们是有可能逃生的,四条人命。杨崇对孤地藏说:“孤地藏,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重建大漠寺。不过我现在有事要办,暂时也没有钱,我可以和范迪说,提供米粮给你。” 孤地藏反而笑着说:“不要激动,你不是说‘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吗?,这就是天意,你我都还年轻,大漠寺迟早是能重建的。不过我想跟着你走,到长安那些地方看看,方丈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是大漠寺,小僧出来的时候,带着一包经书,想了一个多月,反而觉得鄯善小了。” 孤地藏的笑容和善而从容,经过生死的人,有些人变成了魔鬼,有些人得到了升华。杨崇点头道:“没问题,你跟我回驿馆。” 孤地藏回寺中拿了一个大包袱,和望竺寺僧人打了招呼,跟着杨崇回到驿馆;所有人对莫名其妙地出现一名僧人都很好奇,史大千只说孤地藏是杨崇的朋友,准备跟着使团去观观光,最后去长安。趁无人的时候,孤地藏悄悄递给杨崇一个皮囊,里面是六枚形状相同的铜牌,都是一样的猛虎图符。 杨崇看完,还是交给孤地藏,低声吩咐孤地藏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