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开始收拾他的城池。
客人马上就要到来, 但是因为一点小小的意外,现在到处都是焦臭和毫无美感的空洞——属于他的城市就像是被酸液腐蚀的艺术品,实在是难以忍受。
地精与小恶魔被驱使得团团乱转, 连哀嚎女妖、石像鬼之流也不得不加入清扫的队列。
受了重伤又来不及逃跑的魔物们很快被料理干净, 成为了其他恶魔的享品。
哀嚎和怒吼之声此起彼伏, 但很快就像是骤雨过后的湖面,安静得一丝痕迹也不剩。
会在这种程度的意外中死掉的家伙不值得同情。
欢愉之城中没有谁会在意这种细节。
反正短暂的意外很快就会被新的欢笑所遮掩。
就如同城市损毁的地方很快就重新生长了出来, 崭新, 干净,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曾经苦于没有机会的女妖们发现,城主身边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空了出来。
欣喜若狂之余,竞争者们在血池中又发生了几场以心脏、魔核为赌注的争斗,胜利者获得资格, 喜滋滋地聚拢在了城主的脚下, 获得了为他所倾倒的机会。
一切如常。
比起已经化成了血水烂肉的先行者们, 刚刚上位的胜利者的自认为身段更加妖娆。
长着绵羊角的女妖眼神柔软欲滴,在恶魔的默许之下, 爬上了他的膝头:
“大人——您让我们看了那么久的领地战争……”
她最缠绵的尾音还没发完,一只豹女便将她挤开,蹭了蹭恶魔的大腿,直接问出了此刻欢愉之城中绝大多数恶魔最关心的问题:
“大人, 刚才发生了什么?是新节目吗?”
原本一直望着外面出神的恶魔收回了目光, 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啊——刚才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前戏罢了。”
“太好了, ”女妖们和恶魔们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我们都快看腻了。”
“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名为梅菲斯托的恶魔摆了摆手,示意女妖们从他身上下去。
虽然他的神情没有半分愠怒,但女妖们还是以最快的速度退到了两边,并在恶魔的示意下,将大门处的纱幔拉起,好让炽热的风灌进来。
原本用作舞池的大厅里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肉体,烂醉如泥,感觉到有风吹入也不过是动了动,没有什么太大的表示。
“这里也该准备了,”恶魔开口,嗓音十分轻柔,“听说我们的客人十分重视‘秩序’,我不想让她不高兴。”
他的声音并不算太响。
可话音刚落,高阶恶魔们便像是被冷水泼过一般,立即翻身而起。
“很好,”恶魔露出满意的微笑,“请赶紧将地毯铺起来吧,把所有的容器斟上美酒,准备欢歌吧。”
“支离破碎的拼盘很快就要合在一起,新的深渊之主即将到来,她即将为我们带来新的游戏,新的舞台。”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感觉到了吗?——她的气息已近近在咫尺。”
恶魔说着半眯起眼睛,舔了舔嘴唇。
……
领地战争的胜利者站在一片光滑的峭壁下,依约捏碎了开启的钥匙。
裂隙自她面前的岩壁出现,一路向上将整座峭壁劈为两半,如同轰然洞开的门扉。
山壁像是被一刀切开的甜点,露出期间灼热的内质,涌动的熔岩。
金色的、滚烫的流心脱离了外壳的束缚,直接喷涌出来,朝着他们的方向奔袭而来。
她拦住了身边惊异着要拽开她的守卫,一动没动,任由那仿佛足以将所有活物焚尽的岩浆兜头罩下——
在即将碰触到他们的瞬间,熔岩生生在他们面前停住,从正中直接向着两侧分开,如同受倒使役的海水,为他们铺就一条的金色甬道。
她扯了扯唇角,直接走了进去。
踏入的瞬间,脚下的熔岩便又重新活了过来,带着他们一路逆流,飞快地攀上了山壁。
越是向上,岩浆的流动就越为缓慢,而等到了最高点的时候,岩浆便停止了流动。
原本金红色的熔岩向着两侧缓缓坠落。
所有的感官在一瞬间被激活。
灼热的空气贴着他们的皮肤翻涌着,浸透了熔岩还有鲜血的气息,浓厚得仿佛只要张嘴就能品尝到。
他们站在欢愉之城最大的血池正中,前后左右都是广阔无边的湖色。
冷却了的熔岩在他们的脚下堆积蜿蜒,从金色甬道变为了深玫瑰色的地毯,于血池之中为他们铺出了一条笔直而明确的路,直指尽头的黑白宫殿——它依附火山而建,直接用伴生的黑曜石与月眠石矿脉修筑而成,高低起伏,像是天生的风琴长管。
走到近处便会发现,每一支“长管”本身便是一座高耸的楼,不管是镶嵌还是雕刻的品位都相当不俗,完全不是深渊中常见的粗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