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死寂过后, 世界在她的指挥下陷入狂乱。
(战斗吧。)
舰艇与石像鬼大军在空中遭遇, 坠落的军队同眼魔的尚来不及反应的残部相遇,而她的人伪装混入潮涌之中, 和试图浑水摸鱼的冒险者们一起,将局面搅得更加混乱不堪。
所有有生力量绞在一起, 毫不留情地端起武器相互杀戮, 如同不同颜色的潮水,试图将彼此拍成齑粉。
(爆炸吧。)
硫磺与硝烟不充分燃烧后的味道,晶石炽燃后特有的芬芳,木头与血肉烧焦的气息, 各种各样的味道在空气中浮浮沉沉。
(毁灭吧。)
火焰王座的坍塌像是第一声信号, 接着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其中:轰鸣声,爆炸声, 碎裂声——一切声音全部随着风声收入她的耳中, 汇聚成交响乐般的回响。
一切都在按照她的剧本进行,混乱得层次分明。
“看那,多漂亮呀,”她一会儿变成风, 一会儿变成怒张的树藤, 一会儿又重新变成海葵泥巴的模样,手舞足蹈, 兴奋无比, “看啊, 这就是我为你们放的烟花, 你们喜欢吗?喜欢吗?”
然后她开心地笑了,非常开心。
“差不多了吧,”巫妖说。
很不对劲。
他想。
那从“表演”的最开始就生出的不妥之感,到了这一刻更加明显了。
按理说,在毁灭了对方的领主之后,接下来需要做的当然是直捣对方大本营,然后获得石板,接受对方领地,最后清扫战场,巩固胜利……
可现在简直就像是……打算彻底摧毁对面的领地那样。
“你想做什么?”他问。
“当然是等烟花放完。”她说,“你们还想看吗?如果想看的话,我还能再给你们放——啊,再充能一发也没有问题呢。”
顺着触须挥舞的地方,越来越多的地方炸开,地面上、半空中,到处都可以看到爆炸而成的漂亮火光,像是一朵接一朵盛放的焰火。
她只觉得兴奋极了,满眼都是闪闪亮的、美不胜收的东西。
她喜欢闪闪亮的东西,就像宝石一样。非常喜欢。
——想要看到更多,想把这些全部记住,全部收集起来。
近乎贪婪的念头从心中升起,却完全排斥不起来。
只要一想到整个世界都能炸成漂亮的样子,就无可遏制地感到满足,无比熟悉的满足。
“这次你们想炸哪里?上面?还是下面?这里?还是……”
“够了。”他说, “够了——你是怎么回事?疯了吗?”
“没有啊,”她说,“我……”
她还想说什么,却不防巫妖猛地凑近。那双幽冷的灵魂之焰,直接对上了她的眼。
“你不是林,”他说,“你是谁?”
冰冷的声音钻入耳中,刺耳非常。
她愣了愣,直觉就想反驳,可下一秒,对面那灵魂之焰猛地暴涨起来,直接朝她扑了过来,毫不犹豫地扎入她的灵魂之中,然后顺着那些丝络毫不犹豫地蔓延开,如同火焰蚕食树藤。
这种感觉非常可怕。像是随着那冰凉的燃烧,整个人都被剥得干干净净,纤毫毕露地展现在对方面前,没有一丝防备可言。
她想也没想,近乎本能地就张开了所有的防御与尖刺,狠狠朝着入侵者反击过去。
哈尔没想到她还有能力反击——他明明是瞅准心灵空隙的瞬间发动攻击的,想要看清楚面前的家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家伙的心志坚定,灵魂之圆融,完全可以称得上是“铁石心肠”。此刻,要不是她的灵魂出现了罅隙,他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入侵。
所以哈尔几乎是肯定,这个家伙的灵魂中出现了什么问题
只是不想她的灵魂丝络刚刚张开,就被对方缠绕——然后狠狠地咬了下来。
巫妖差点没疼得晕过去。
但是他生生地忍住了。
直觉地,他知道自己如果现在直接放弃,会出现极为糟糕的结局,不仅仅是他自己的灵魂被对方吞噬那么简单。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现在倒在了这里,那么面前的这个家伙大概就会真的失控吧——或者变成什么糟糕的、陌生的东西。
不能让“祂”得逞。
这样想着,他强忍着足以撕裂灵魂的疼痛,无视对方同样顺着他的灵魂丝络反入侵他的灵魂,直接反缠回去,同时毫不犹豫地继续扩张下去。
感知,意识,直觉——然后是记忆。
他敲开一层又一层的灵魂防御,来到了最深处——这个地方和其他层次如同棉絮一般轻飘飘的状态不同,是一枚金黄色的、如同种子一般的尖核,显然处于最高级别的防御状态中。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触须也已经摸到了他灵魂中的关键区域。
哈尔没有犹豫,直接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