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城汉瞧着这把剑,顿时间汗毛乍起,在这炙热的午时,他竟然感觉到了丝丝的凉意。他的眼睛睁得老大,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流到了他的衣襟之上,他嘴唇干裂,忍不住的强吞了一口唾沫。
陆城汉惊慌般的看着李箫,道:“是、是、是你!”他已经惊慌到连说话都不顺畅了,也不知他为何惊慌。
李箫没有去看陆城汉,他看的,是他的剑,他问道:“你认识我?”
陆城汉连忙点头,他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回道:“箫……”他本想说:箫公子大名,江湖无人不知,可是,他只说了一个箫字,声音就戛然而止,他看了看四周,只见其他人都是专心的驾驭着马,他这才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今日得见箫公子本尊,实属在下之荣幸。”
李箫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剑,他没有回答陆城汉,实在是他不喜欢这个称谓,他才二十三岁,一个四十多岁的大汉遇到他竟还自称“在下”!他不喜,不愿意接下这个话茬。
陆城汉不见李箫回话,他也不敢多说,谁不知道箫公子喜怒无常,杀伐果断?他也害怕自己一言不慎得罪了李箫。
就这样,半晌不见有人说话,李箫自然不会主动的说话,他就像是一个雕像,低头看着自己的剑。
随着队伍的不断行进,他们终于是走进了一片密林之中。这密林中,只有一条道通往永州,这里古木横生,是一个乘凉的好地方。
镖队既已走到这里,他们自然是要停下来休整的,可陆城汉现在却不敢开口叫停,前面一人好奇,连忙催马行至陆城汉身边,低声问道:“二当家的,是否下令让兄弟们休息一下?”
陆城汉一惊,他眼角的余光不自觉的瞟向安静坐在车上的李箫,可李箫真就像一个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无奈之余,陆城汉只得对着那人点了一下头,道:“你来安排。”
那人得了命令,立即催马向前,对着众人一挥手,大声说道:“大家停下,原地休息,吃些午饭再走。”
众人哗啦啦的跃下马背,一阵的欢呼,各自一落地,就是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午饭的工作。
众人一面忙活着,但李箫却还是坐在车上,陆城汉也还在马上,他看了一眼李箫,而后眼色一动,问道:“公子,下车吃些饭食如何?”
李箫终于是动了一下,他将目光从剑上移开,看向了陆城汉,他说道:“你知道的,我没钱。”
陆城汉道:“这也不要钱,公子只管吃下就是。”
他语气极为恭敬,他已经将李箫要护卫他们直到永州的事忘记的一干二净,不是他不愿记得,而是他不敢记得,谁又敢让鼎鼎大名的箫公子作为护卫?
李箫道:“你很怕我?”
并非是他想问这个问题,但他感觉到陆城汉一路上的拘谨,若是陆城汉不害怕他,怎会让得陆城汉都是丢掉了豪迈?
陆城汉似是听出了李箫话中的意思,他尴尬的一笑,而后不再拘谨,他大笑一声,道:“公子哪里话?既已上了这车,那就该同甘共苦才对。”
李箫也是笑了,他的笑就仿佛是天生的一般,不露齿,不张扬,可让人看了却又是直达内心,陆城汉总算是不笨,听得懂他话中的真意,他回答道:“好一个同甘共苦,若是有酒,我想我应该敬你一杯。”
陆城汉道:“自然有酒,公子下了车,我愿与你同饮。”
李箫微微点头,然后他自怀中摸出一块破布,将自己的剑整个抱了起来,让人看不到剑的模样,之后他下了车。陆城汉也是一笑,一跃下马,与李箫共同走到了其他镖师做饭的地方。
其他镖师们看着李箫和陆城汉,皆是露出一抹微笑,纵使他们的身份地位并不高,可他们的笑容真挚,直达本心。看着这些人,李箫如同是陷入了回忆中,似乎,他们一群人以前也是这样的
陆城汉对着人群呼喝一声,道:“拿酒来。”
他真要与李箫共饮一杯。
李箫自回忆中回过神来,他的心情似乎也是活络了一些,不似刚才那般,冷漠到不近人情。
陆城汉接过手下递来的酒袋和木碗,他给李箫倒了满满一碗,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道:“今日得见公子真容,方知江湖传闻不可信,这一碗,我敬你!”
二人相视一笑,一口喝下了碗中的酒。
有时候,认可一个人并不要太过的表现张扬,只需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行,李箫正是如此,他认可的是陆城汉的豪迈。
当然,有人的时候,人是不会感觉到孤寂的,纵然一个人心事重重,可当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时,气氛也会随之而热闹起来。
李箫和一众镖师团坐在一起,听着他们说着这些年自己在江湖上的所见所闻,好不精彩,可精彩,谁又能比李箫更为精彩?不过,李箫只是对着众人笑笑,他并没有要说自己往事的打算,因为,只要他提到他的名字,那他的故事就不用他讲,自然就会有人自觉的联想到,就如同刚才的陆城汉,所以,他只是告诉众人他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