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还在上小学之前吧, 那次捉迷藏,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我从来没有撞见过。”
“我和躲在楼上柜子里的周窈看得一清二楚,就是因为受了刺激我才会跑出去, 才会把追在身后的周窈推下山坡。”
“这一切怪我, 更怪你们。”
多年来的脓疮终于狠狠一刀切开, 流脓流血, 这一刻,无论疼痛或者麻木,至少, 陈许泽心里是畅快的。
“如果不是你们, 周窈的脚不会受伤, 她不会有一辈子都抹不去的‘缺点’, 我不会在你们留给我的阴影下长大, 更不会每日每夜, 只要想到就觉得恶心想吐。”
“你们以为我不愿意和你们住在一起仅仅只是因为舍不得爷爷奶奶吗?不是的, 是我觉得脏。我觉得恶心, 我觉得和你们待在一起,连空气都让人窒息。”
陈许泽寒凉的眼,看着面前互相搀扶摇摇欲坠的“父母”。
“我这么说, 你们明白了吗?还需不需要我再讲得更清楚一点?”
三个孩子站在那, 带着已经成长为大人的无情, 审视着他们。
“你们的开心, 愉悦, 满足,统统都是建立在我们三个人身上的,这世界上谁都可以指责我们,攻讦我们,唯独你们四个,不行。”
“你们,没有资格。”
陈太太呼吸不畅,那表情像是要昏过去了,早没了对着周妈妈的盛气凌人。
周窈平静地扯了扯衣角,仿佛现在不是什么对峙现场,只是在和对面两人平静地说些普通闲话。
“阿姨。”她道,“你知道吗,每到阴天下雨,我的腿都会很疼。早些年大家都不懂事的时候,我上小学,上初中,知道我脚有毛病的人,私下里都会拿这个嘲笑我,议论我。”
“甚至上了高中,还有人把这个当做我的痛处攻击我。”
“我做错什么了呢?我只是担心许泽,这么多年,陪着他的是我,知道他一切喜好的是我,在他坚持不下的时候鼓励他的是我,甚至……”
“在他因为你们,差点走上歧途的时候,始终拉着他的人,也是我。”
周窈笑了一下,悬空晃了晃有问题的那只腿,“瘸子?别人可以这么嘲笑我,可是,就你们不行。因为这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你们是罪魁祸首,你们欠许泽,你们欠我,你们欠我们一辈子,你们永远都还不清!”
陈先生瞪大眼:“你——”
“听清楚了吗,讽刺我?”周窈漾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你们配吗?”
……
陈家夫妇仓皇离开,雅致端庄模样尽丢,陈太太差点在巷子里的石板路上甩丢了一只鞋。他们来时大概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儿子,早就抱着远走离开的心态,做了决定,想要和这十多年来的苦楚切割干净。
而令他避之不及的“肮脏”,就是他们夫妻本身。
院子里,阳光明朗。
辜玉君来回摸了摸他那头板寸,“切,战斗力这么差,反应跟我爸妈如出一辙,这些大人,敢做怎么就不敢面对呢?既然自己也知道恶心……”
他敛了笑意,突然没了往下说的欲|望,到此住口。
转过头来,辜玉君嘲笑陈许泽:“你也太没用了吧,我一个人都可以对付我爸妈,你还得我出马,欠我个人情啊,记得。要不是我你哪能处理的这么快这么干净,对不对?”
周窈正要说话,她没想到陈许泽竟然把辜玉君找来了。就听辜玉君对陈许泽道,“我有话想和周窈说。”
“说吧。”
“嗯……”辜玉君抿了抿唇,“抱她一下不过分吧?”
陈许泽眼色一变,到底还是默许了。
打电话给辜玉君的时候,他在那头懒洋洋,嘲讽:“这点小事都搞不定,你什么情况啊,我才懒得动,不来不来。要恶心我多少次才算完……”
但听他说:“这件事,我和周窈牵扯在里都很麻烦,他们一直针对周窈,我不想再拖下去了,就当做我求你帮个忙。”
辜玉君的重点不是陈许泽求他,而是,“针对周窈?怎么,你爸妈还骂她啊?”
陈许泽默认。
下一秒,辜玉君语气一转,当即就同意了,“知道了,地址告诉我,我马上来。”
如此,陈许泽把详细地址以及他家的具体外观描述了一遍,辜玉君就着急忙慌赶来了。可以说,如果不是周窈被牵扯其中,辜玉君不一定会趟这趟浑水。他父母就已经够让他恶心,再来见陈许泽的父母,等于重温一遍那种感受,并且还是加倍的。
当下,辜玉君提出要抱周窈一下,只要他的动作不过分,陈许泽还是可以稍稍忍耐。
周窈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面前的辜玉君已经轻轻抱住他,他因为个子太高,微微俯身,双手环着她,拥得并不紧,和礼貌的保持着些许距离。
“辜玉君?”
他很久没说话,周窈不得不先开口。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