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敬忠的话正应和了百姓的仇官仇富心理。
是啊,大家肚子都吃不饱,你搞什么教育?省下这几十万两银子,想办法让百姓吃饱饭不行吗?难道真如钱敬忠所说,这里面有猫腻?
没有猫腻才怪呢,当官的就没有一个好人,肯定是想捞银子。你捞银子就捞银子吧,还冠以什么“发展教育,振兴陕西”的名头,这是既捞了银子,又想落个好名声。我呸!
围观的学子和百姓议论纷纷,现场有些骚动。
“呵呵,钱敬忠,你没少下功夫啊。”王兴笑呵呵地说道。
“哼,对你这种伪君子、假道学,人人有义务揭穿你的真实面目!”钱敬忠大声喊着。
人群中立刻有人与他相呼应:“对,揭穿伪君子!揭穿假道学。”
被这几个人一闹,现场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老师,考完试以后,确实有人在学子们中间散布流言,说老师是行朝廷之慷慨,办学是假,捞钱是真,学生说没凭没据的,不能空口白牙入人以罪,没有跟他们同流合污,这其中,最活跃的就是这个钱敬忠了。”张大猷在身后小声禀报道。
王兴一听,眼光一扫周至,周至会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了。
孙守法见围的人越来越多,一挥手,一队士兵站到阶前,将王兴跟人群隔开。
“妈拉个巴子的,哪个再敢上前,老子砍了他的头!”孙守法“唰”地一声,抽出腰刀,眼里闪着凶光!
王兴根本就不怕,这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学生和老百姓,有什么好怕的?
“众位学子,众位乡亲,请静一静,听我一言!”王兴双手作了个下按的手势,人群立即静了下来。
“大家可能跟这位钱秀才一样,没弄清楚建书院的银子是哪里来的,是不是?”王兴问道。
“甭管哪里来的,反正都是朝廷的银子!”钱敬忠大声说道。
“朝廷的银子?你去藩司打听了吗?藩司的人有没有告诉你,未曾往书院拨过一两银子?”
“那办书院的银子哪里来的?难道是你自掏腰包?”
“恭喜你,答对了。办书院的银子都是本帅自掏腰包,当然,焦老的两千册藏书也是无偿赠送给书院的。请问钱秀才,本帅贪污自己的银子,是本帅有病,还是你有病?”王兴朗声说道。
他没有说出李楠的五千两银子的事,怕说出来被有心人利用。
啊?办书院是人家王督帅自己的银子?看他言之凿凿,应该不假,再说,人家这么大的人物,能说假话吗?
随之,人群的心思因为王兴的话变了。
这哪里是贪官?这根本就是个大清官嘛。
“本帅做好事不留名,本不想说,可不图虚名,也不能被这个无耻小人诬为贪官,坏了本帅名声。钱秀才,你还有何话要说?”王兴装了一回逼,转面质问钱敬忠。
“这,这,学生误信人言,还请督帅宽宏大量,放过学生。”钱敬忠知道这回算是栽了,娘的,为了二百两银子,得罪总督,这太不值当的了!
“呵呵,宽宏大量?放心吧,本帅根本没想跟你一般见识。读书人最重要的是修身养性,要言之有物,言之有据。如果无凭无据胡乱入人以罪,误导百姓,那就是小人行径。回去吧,好好想一想如何做人。”王兴教训了钱敬忠两句,就放过他了。
不过,“小人”二字评语,钱敬忠是洗不掉了,读书人可都是站在道德高度去评价别人的,要是自己头上顶着个“小人”的帽子,基本上也就成了笑话了。
……
张大猷和钱敬忠先后突然发难,都被王兴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可是,事件的后续却没有结束。
周至很快回来报告调查结果:“老爷,招考结束以后,有一个姓范的童生上窜下跳在学子中间编造谣言,说大帅假书院之名,行贪腐之实,那个领头的钱敬忠还得了二百两银子。”
“哦?查到幕后主持了吗?”王兴问道。
“没有。我们的人找到那个姓范的童生时,他已经上吊自杀了。”周至道。
“看来是有所准备,来者不善啊。”王兴点了点头。
“继续查,一定要查出幕后黑手。”
“是。”
“张大猷有问题吗?”王兴又问。
“张大猷在长安县素有才名,为人非常自傲,也有些狂。别人倒是窜掇他来着,但他以无凭无据为由,拒绝了。其它的,倒是没有打听到什么。”周至禀报道。
“素有才名?屁个才名!脸皮之厚,应对之快,倒是闻所未闻,比较鲜见了。好吧,既然没事,跟我也算有缘,那就让他作为特例,招入初级班吧。”王兴道。
周至心想,这张大猷也算因祸得福了,老爷留下他,大概并不是因为他的才学,而是想要留住一段仕林美谈吧。
薛义自是知道王兴的心意:“我家主人哪里是想留住什么美谈,他不过是怕别人忘了他的捷才妙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