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派水手上岸要求村民提供补给时,做好了与当地土著发生冲突的心理准备——多年的海员经历告诉他,不够友善的原住民对于登岸的水手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尤其已经抵达了江户的腹心之地,这里是幕府的直接辖地,不是西海道那边的藩国。
结果没想到,当地的村民没有任何敌意,态度非常友好,甚至可以以讨好来形容,尽管彼此语言不通,但是通过手势比划,水手们还是从村民手中得到了足够的淡水、蔬菜、新鲜的鱼类等物资,看上去和西海道没有任何区别。看来高层的政治意图和这些底层的百姓没有丝毫关系。
舰队在小柴村停泊后,威廉向陈雨建议:由于缺乏本地的水文资料,继续往前的话,有可能触礁或搁浅,整只舰队直达江户有些冒险,不如在此等待,先派一艘吃水较浅的沙船先去探路。
作为穿越者,其实陈雨知道江户(东京)湾是日本关东地区最大的优质港湾,19世纪“黑船事件”中被迫开放的江户港更是日本排名前列的良港,舰队长驱直入毫无问题。但此时的江户距离后世开辟成良港毕竟相隔了几百年,沧海桑田,水文条件也许有不小的区别,采集一下水文资料也是保险的做法。再说江户是幕府的大本营,谁也不敢保证日本人有没有在港湾内动什么手脚,在航道设置障碍之类。
于是陈雨采纳了威廉的建议,派吃水相对较浅的沙船前往目的地,舰队则在小柴村休整,顺便等待情报司从前方传回消息——因为走海路速度很快,情报司的人还来不及将情报传递回来——另陈雨才不会相信幕府面对大张旗鼓的挑衅毫无反应。
小柴村所属的六浦藩距离江户直线距离只有30多公里,一支庞大舰队长驱直入抵达幕府统治的腹心之地,这个惊人的消息很快就由当地的六浦藩的藩主派人通知了幕府。
得知这个消息后,幕府震惊了,原来江户湾一点都不安全,这支怀有敌意的舰队到了眼皮子底下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觉并及时作出反应。陈雨要是知道这一切肯定难以相信,幕府居然能迟钝到这样的地步。
将军府内,松平信纲激动地向德川家光建议:“对马国不可能有这样规模的船队,一定是宗义成和明人沆瀣一气,充当了明人的急先锋,却用‘上洛’的名义掩人耳目。将军,这是赤裸裸的入侵和挑衅,必须要动员大军给来犯之敌迎头痛击才是。”
德川家光也很吃惊:“想不到宗义成居然甘愿成为明人的忠犬,这个大和民族的叛徒!”他询问众人,“信纲建议动员大军迎战,诸位觉得如何?”
酒井忠胜说:“松平君说得不错,敌人兵临城下,如果不动用武力驱逐,幕府的颜面何存?”
其余的人也纷纷义愤填膺地附和。让一个弹丸小藩引狼入室,逼到了家门口,这样的耻辱无法忍受。
阿部忠秋却担忧地说:“将军,原本我们都以为宗义成发出那样的檄文是自取其辱,没想到引入明人的势力后,却构成了实实在在的威胁。松平君说的很有道理,但让属下深感担忧的是,这样一支庞大的船队大摇大摆进入了江户湾,沿途的藩国却无一人上报,导致幕府如此被动,背后的原因值得深思啊!”
听了他的话,自德川家光以下,都冷静了下来。
是啊,这样规模的船队,沿途必定要停靠补给,途中要经过几个藩国的领地,尤其是横跨萨摩、大隅和日向三国的萨摩藩岛津家,应该是最先发现船队的人,如果快马加鞭,完全可以提前告知幕府,而不是等别人杀到家门口了才知道,在战略上极其被动。
德川家光问道:“忠秋的意思是,以岛津氏为首的那些西部大名,知情不报,完全是故意?”
阿部忠秋点点头:“是的。而且这只是表面现象,如果把事情想象的更糟糕一些,岛津家和其他的大名,也许是在观望,如果我们不能堂堂正正地驱逐来犯之敌,给了天下诸侯一个错觉,或许宗义成的檄文上会增加几个名字,到时候局势就复杂了。”
“西部的那些家伙沆瀣一气,落井下石吗?”德川家光想了想,结合历史渊源,以岛津家的作风,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某种程度上,比起劳师远征的外敌,隐藏在背后的内敌更值得担忧。
他很快做出了决定:“外敌必须驱逐,居心叵测的大名也必须敲打。我决定:动员大军迎战盘踞六浦藩的敌人,由松平信纲担任总大将;同时责令萨摩藩的岛津忠恒、肥前藩的锅岛光茂、长州藩的毛利秀就、土佐藩的山内忠义等人即刻出发,来江户参觐交代。为避免这些藩国反弹,由酒井忠胜负责调度彦根藩的井伊直孝、伊势国的本多家的兵马警戒西部方向。”
德川家光的安排很有条理,他点名参觐交代的四个大名正是西部实力最强,而且与幕府的关系较为疏远的代表人物,这些人如果应召前来,那么即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也掀不起风浪,如果胆敢不来,就要面临幕府的铁腕镇压,谁也不会做出头鸟。稳住了西部之后,就可以集中精力对付从海上来的敌人了。
将军的命令下达,幕府很快行动起来。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