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加忘记自己等待了多久。
少年时代, 他等待着有一天自己有资格名正言顺地提出为她效忠。
但当他功成名就后, 再一次见到她时, 却看到一张似乎由于某种邪恶实验毁掉的脸, 他不由得相信了有关于她的一切诽谤。他俘获了她,并等待她什么时候赎清罪业,被宗教法庭释放。
可是他终究没有等到,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具残破的尸体。
一瞬间, 伊甸园的花朵在他面前枯萎,七重天堂朽败倾颓, 它们在他眼中已经变得不再神圣,甚至世界都仿佛就此崩塌。
他被老师看押起来, 重重的镣铐限制了他的活动,让他没办法了结自己的生命。圣人教宗说他被魔女迷惑了, 但如果她真的是魔女, 那自己这位被魔女鼓舞启迪的圣骑士又算什么?
他在五年中一直没有停止过思考,每一次想起她都只能用自虐暂时遗忘内心的巨大痛苦。
最后, 修道院中来了一位客人, 他偶然间见到了那陌生而熟悉的背影。只一眼,他的内心仿佛住进了一位恶魔, 憎恨和狂躁在不断啃噬他的理智, 它在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
埃德加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畜生把安缇诺雅的颅骨和脊柱扔在他面前的残忍笑容。
为什么他杀死了她, 却可以笑嘻嘻地住进修道院, 被老师赦免一切罪行?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吗?他是昂伯罗斯的白手套, 自己那道貌岸然的老师用典狱长未经审判就处死了塞莱涅的最高统治者,然后在用一场貌似悔过的皈依,成为赦免罪犯的理由。
不可原谅……就算神允许了,自己也绝不答应!
那天夜里,埃德加浑浑噩噩像是幽灵一样从床上坐起来,他仿佛变成了某种野兽,摇摇晃晃向修道院的客房走去。
一路上,几位巡夜的修道士发现了他,但埃德加用双臂之间的铁链绞住他们的脖子,让无辜的僧侣永远闭上了嘴。
那时的他已经不在乎善恶,也不在乎他手上有没有沾上义人的血,无论用什么方法,他只要那个畜生去死!
只一拳,他击穿了前典狱长居住的木门,从破洞伸进去手把门栓打开。
刚从睡梦中惊醒的罪人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立刻被埃德加用锁链按住了肥胖的脖子压在床上。
究竟什么死法适合他?埃德加没有多想,就这么一口一口,从仇人身上撕扯下血肉,就像野兽捕食猎物……不,就像食尸鬼猎杀人类一样。
等埃德加清醒过来,床铺已经被血液浸透,身上、手上、腿边……到处是碎裂的人体组织,被啃得面目全非的脸瞪着仅存一只充满恐惧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他。
他吐出口中一块腥臭的肝脏,捂住脸无声地哭泣起来。
典狱长是杀害她的凶手,而他自己也是……
从很久以前,他就想过死。
但死后能去哪里呢?难道就这样前往太阳之主的圣域,成为祈并者遗忘一切,继续为他们服务吗?
或许他心中的负面情绪太过强大,他莫名竟听到了一种神秘的呼唤。
一双血红的眸子在尸体上浮现,来自炼狱的强大气息提醒了他面前这位究竟是谁。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太阳之主最宠爱的圣骑士用一种低贱到难以想象的价格,把灵魂卖给了撒旦。
一把剑,他只要一把能杀死自己的剑。
当他在契约书上签上自己名字的时候,整个人都就此解脱,仿佛那不是炼狱的传票,而是通往天国的钥匙。
撒旦用祂致命的幽默感给他一柄朴素的钢剑,上面每一分纹路,每一处手感都是他无比熟悉的,正是安缇诺雅送给他的那柄。
能被它结束生命,也算自己的幸运。
当冰冷的利剑穿过心脏时,埃德加朦胧的想着,如果自己堕入炼狱,是不是就能再见到安缇诺雅了?
无数过去的思维冲击着炼狱第四层副君的思维,祂依稀记得,这一万年来,有两种力量撕扯着自己,把祂的灵魂一分为二,其中一个在炼狱,居住于弗莱格索斯的王宫深处,撒旦用炼狱的黑冰冻结了祂,让祂源源不断为第四层炼狱提供力量。而另一个则被以祈愿术、神迹术等种种高阶神术,用祂生活最久的兰德修道院编织了一个梦境,在那里一切悲剧都还未发生,祂的另一半灵魂就被禁锢着迷失在了那里。
现在,该到了一切结束的时候了。
当祂真正醒来,再没有任何东西能蒙蔽祂的灵魂。
……
在兰德修道院的地下墓地,活圣人此时正无比的狼狈,代表在世圣贤的纯金日芒徽记的冠冕跌落在地,纯白的法袍被鲜血污染,他却顾不得整理自己的仪容,一柄中空的献祭匕首插在他心脏位置,正汨汨导出粘稠的血液,浇灌即将枯萎的花丛和火光黯淡的蜡烛。
在存放埃德加尸体的棺材周围,一大片原本娇艳欲滴的百合已经萎缩,数千根白蜡烛熄灭了一半,剩下的火焰只有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