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无声、无光、无风, 在遥不可及的时间尽头,亦看不到任何希望。
时间因生命的存在而有意义, 在这里, 光阴好像被冻结,即便弹指也宛如永恒般漫长,一些不该存在的灵魂在此地被放逐,直到为世界所遗忘。
一道宽广无垠的石墙孤独地屹立在原野上,如同承载它的土地一样,沉闷、灰暗、毫无起伏。如果有谁在这个仿佛行将死去的世界还能保持仅有的理智,并斗胆凝视石墙的墙砖,就会发觉其上浮现的无数黯淡人脸, 一层又一层, 宛如朦胧的妖影在徘徊。
这里被称为“无信者之墙”, 在物质位面,无论善良还是邪恶的智慧生物, 只要听到它受诅咒的名字,都会厌恶地堵住耳朵。
凡俗生命, 哪怕低贱如地精, 邪恶如夺心魔, 愚笨如软泥怪, 死后灵魂都会归属于自己信仰的神。只有最堕落、最疯狂的少数例外,它们连表面上的伪信都不屑去做, 当它们罪恶的生命被神明的信徒所终结, 这里就是它们最后的归宿。
在这里, 它们灵魂会逐渐溶解,从永寂的时空中彻底消亡。
有一个影子醒来了,它睁开不存在的眼睛,凝视着空无一物的大地。
“此墙为汝罪孽之证,其罪当孤独永世!”
记忆中听过的声音只有这句庄严宣告。
被封于墙上之前的经历?
想不起来了……
有什么能够记起的东西吗?
开花碎裂矩阵贝壳过剩收音机消失畸形滑翔 恶心神经元……
破碎的概念仿佛乱码数据一样在意识中跳动着……
这些怪异的词语从哪里来?
这里是哪里?
我……又是谁……
石墙上的灵魂消融了许多,又会不断筑上新的,唯有它依然存在,每当它即将陷入永恒长眠,总是有什么东西在灵魂深处低语、不断拉扯它,直到它醒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片死寂的世界被喊杀声打破了。
无尽荒野上,无数大型虫洞撕裂了灰蒙蒙的天空,飞舞的火星混合着炼狱硫磺气息烧灼着陈腐的沙土。
嗜血军团破开虚空降临于此界,它们有的背生鸦羽、面貌俊美,有的头生双角、蝠翼被烈焰环绕,有的獠牙丛生、不断拍打着长有倒钩的卷曲尾巴……
披着黯淡斗篷的狱卒们身影渐渐浮现,他们抽出惩戒的炎剑,张开烟灰色的羽翼,与异族们开始了宛如神话的壮丽血战。
不断有狱卒被不请自来的入侵者以各种怪异的角、尾巴、武器等砍杀,化为光芒凝聚的粉尘;但与之相等的则是十倍于此的域外军团士兵的死亡。
混乱中,一只由全身骨链的异形魔怪组成的突击小队冲破了防线,来到城墙下,它们举起满是铁锈的大剑,猛力刺入缝隙中,把带出的墙砖迅速用它们破烂的斗篷包裹起来。
那个沉浸在迷惘中的孤独灵魂就这样离开了一直关押它的地方。
好困……
……
再次醒来的时候,它感受到了全新而陌生的世界。
什么东西轻柔地拂过。冰凉,但是很舒服,清晰的触感,让它有一种笼罩它的浓雾散开的感觉。
流动的空气,是风?
“这具身体怎样?仓促准备,不知道是否合你心意。”
一个声音响起,并非直接传达到灵魂的波动,而是从物质的震荡作用于耳膜。节奏有序,充满韵律,它认为,这应当是一种美。
睁开名为“眼”的视觉器官,前所未有的清晰绚丽冲击着它的意识,习惯了一成不变的铅灰,现在世界浓墨重彩的色泽让它眩晕。
扶住它的是一名比它高大很多的人形生物,褐色长发,左额有着卷曲向上的单角,最让它难忘的是对方的双眼,那是一种浓得化不开的翠绿,当这双翡翠瞳孔看着它时,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黯然失色。
它认为,这也应当是一种美。
这时,被托起的肢体给它带来被触碰的感觉,它试着用自己新生的手去感受对方。
脸、手臂、身体……为什么对方的触感远远比它硬朗?难道它的新身体是这个族群中的弱者吗?
“呵呵……一位淑女不应当对男性做出这样下流的举动。”那人轻笑着撩了撩长发,戒指上镶嵌的方形祖母绿与碧瞳交相辉映,然后他解下披风,为它裹上光(和谐)裸的躯体。
“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先从语言开始吧。”他拿出一个黑色晶石雕琢的小盒,让它有种与之灵魂交融的熟悉感,“这个叫魔魂壶,我用它存放了你的灵魂,是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它属于我,你也同样如此。”
……
无名之魂穿过长长的走廊,柔美的持瓶少女喷泉淙淙流淌,春日午后清澈晴朗的阳光在水花中折射出钻石的光彩,并把大理石廊柱最精雕细刻的部分投影其下,就像一只只触腕温柔抚摸它绚烂的卷曲金发、光洁的赤(和谐)裸白肤,还有染血的纤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