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朗晴正是因为研制出了“万福肉”这道菜, 才会在万寿宴上脱颖而出, 被皇帝召入宫中做御厨,却原来这道所谓的成名菜, 竟是她偷窃了别人的心血。虽说林淡没有任何证据,但她能用几块豆腐完全还原万福肉的色香味, 且还比严朗晴做的更胜一筹, 就足以证明她话里的真实性。
更何况她爹的两个徒弟都在严家菜馆当大厨,每月拿着不菲的银钱,只要把他们找来拷问一二,不难得出真相。
然而皇帝并不在意这些。他是天下之主,他想护着谁,旁人便轻易碰不得,于是问也不问严朗晴的欺君之罪便把人带走了, 这场比试也草草收场。所幸林淡并不计较这些, 把金刀和菜谱用红绸裹好,不紧不慢地出了香园。
汤九跟在她身后低语:“难怪你让我不用多管,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对策?”
不等林淡回答,威远侯已大步走过来, 嬉笑道:“林掌柜,我今年三十九, 曾有一发妻,已经病故, 家中无儿无女无姬妾, 本人有权有势有能力, 你若是不嫌弃,便与我结一个百年之约如何?”
林淡错愕地看着他,好半天说不出话。
汤九眉头狠狠一皱,叱道:“侯爷,您切莫胡乱开这种玩笑,当心污了林掌柜清誉!”
“本侯什么时候开玩笑了?本侯是认真的。若是能娶到林掌柜这等聪慧过人,贤良淑德的女子,也不知是本侯多少世修来的福气。汤世子,你如此着急,该不会也对林掌柜抱有非分之想吧?”
“你胡说什么!”汤九急忙转身去看林淡,却见对方已经被诚亲王和恭亲王拉到一旁说话,然后登上马车毫不留恋地走了。对普通人而言,嫁入高门似乎是求也求不来的运道,对她来说却仿佛是一桩麻烦。
除了钻研厨艺,她对世间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多大兴趣,这种无欲无求却又格外认真的矛盾姿态,深深吸引着围绕在她身边的人。汤九直勾勾地看着远去的马车,表情极为挫败。威远侯转动手上的扳指,眼底全是势在必得。
与此同时,严朗晴正胆战心惊地跪坐在皇帝身边,对方慢条斯理地拆开一个灰水粽,津津有味地吃着,表情十分享受。
“没想到泡了灰水的粽子会这般美味,回去之后朕让御膳房的人好好琢磨琢磨,原样做出来。”严朗晴就在身边,他却绝口不提让她去还原灰水粽,可见方才那场比试,还有之后的种种纠纷,已经极大降低了他对严朗晴的观感。
严朗晴当下便惨白了一张脸。
马车经过青云巷的时候,皇帝徐徐道:“停车,派几个人把严家菜馆封了。”
严朗晴猛然抬头,目露惊骇。
皇帝这才睨她一眼,漫不经心地笑了:“怎么,你们假传圣旨,欺行霸市,不会以为朕就这样轻轻松松放过吧?”说话间,后面那辆马车里传来严守业气急败坏的喊叫,连声质问侍卫凭什么要封自己的店。侍卫指指前面的马车,说是皇上的意思,他的舌头便似被猫叼走了一般,瞬间哑了。
皇帝冷哼一声,吓得严朗晴浑身发颤,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失了圣心,却没料皇帝竟执起她的手,放缓语气说道:“你在宫中待了七八年,山珍海味随你做,各地名厨随你差遣,你想学什么技艺,朕便让他们倾囊相授。按理来说,你的造诣定然不会比乡野出身的林淡差。可你看看,你今天还是输给了她,连你那些招牌菜,也都是偷盗或抄袭旁人而来,丝毫没有你自己的特色,可见在厨艺一道上,你终究欠缺一点天分。”
严朗晴被皇帝说得抬不起头来,惨白的脸一点一点涨红,满心都是难堪与羞耻。
皇帝话锋一转,又道:“既然没有做厨子的天分,你便入宫做朕的女人吧,朕不会亏待你。”
严朗晴猛然抬头,错愕万分地看着皇帝,挣扎半晌终是点了头。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在厨师界处处树敌,连店面也被皇家查封,出宫之后哪里还有活路?然而当了娘娘,一切又都不同,以前是她伺候人,今后是人伺候她,何乐而不为?
皇帝摸摸她娇嫩的脸蛋,动作仿佛十分温柔,说出口的话却充斥着冷意,“既然入了宫,你就让你的家人安分点。若是给朕添了麻烦,朕可不会容情。”
严朗晴狠狠一颤,连忙诚惶诚恐地点头。恍惚中她并未发现,以往对她有求必应、呵护备至的皇帝,态度已经完全变了。他原以为严朗晴是一个单纯而又善良的姑娘,是这脏污宫闱里的最后一片净土,却原来她与旁人没有丝毫不同。她也会算计、掠夺、恃强凌弱,而她的家人粗鄙无知、蛮横跋扈,更加令他生厌。
皇帝从不相信“出淤泥而不染”这句话,陷在泥潭里的人只会变得更加肮脏,因为他们需要生存,所以会不择手段,正如他自己。于是一瞬间,他就完全摒弃了对严朗晴的那点憧憬与好感,只把她当成寻常的猎艳对象,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用驯兽的手段去驯服她,等吃进嘴里,新鲜感过了,她与那些已经失宠的嫔妃不会有任何区别。
但严朗晴并未猜透皇帝的心思,还以为自己在对方心里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