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一只蚂蚁,始终推不动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等它千辛万苦变成了一只狗,轻而易举的就能咬起石块,自信心顿时爆棚,却不知道在它的头顶上,还有盘旋的雄鹰和瞄准雄鹰的猎手。
苟髦一惊,徐佑仅仅从他的起手势就看出了深浅,这份眼力委实可怕,难道传言是真的,眼前的少年果真入了六品?不,不会的,他只是虚张声势……想想自己,没日没夜的练功,费了多少心血,花了多少时间,才在七日前练通了水火四关,徐佑区区少年郎,面白无须,娇嫩的跟妇人一样,凭什么能够入六品?
绝无可能!
“有胆子就自己上,别让手下的人送死!”
“李木,退下!”
李木握刀的手紧了一紧,知道徐佑是怕他打不过苟髦。确实,只看对方的气势,他就不是对手,可主辱臣死的道理,他身为部曲,还是知道的。正要鼓起勇气再次请战,徐佑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不是信不过你,只是他辱我徐氏满门,你说,他的头颅,是不是该由我自取?”
李木感受到徐佑的关怀和体贴,既保全了他,也不伤他的脸面,眼眶一红,胸口几乎要爆裂开来,大声道:“是!该由郎主自取!”
“好,借你的刀一用!”
李木单膝跪地,郑重其事的将腰刀双手奉上,徐佑接过,用手指轻轻拂过刀身,寒光映照,比彻骨的冬雨更冷了三分。
“苟兄,我只一刀,取你的头颅!”
苟髦未战先怯,但怎么也不信徐佑能一刀夺命,道:“来,让老子看看你的刀,是不是跟你的口舌一样的利!”
苏棠的俏脸一阵阵苍白,在她的眼中,徐佑柔弱,苟髦粗壮,两人以性命相搏,徐佑绝无胜算。此事因她而起,无论如何不能让徐佑受到伤害,刚要开口制止,却被左彣发现,示意冬至用手捂住了她的檀口。
冬至虽然担忧,但也知道徐佑从不冒险,极低的声音说道:“安静些,不要让小郎分神!”
秋分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徐佑的背影上,指尖几乎掐入了肉,恨不得能够代他上场。
但小郎说的对,苟髦无礼,辱及先人,身为徐氏唯一存活于世的子孙,不迎战,于死人何异?
左彣瞧她太过紧张,站到身侧,悄悄的松开了手,手心中藏着四枚小石子。秋分眼睛一亮,想起方斯年最擅长掷石捕猎,立刻明白了徐佑和左彣的谋划,紧绷的心弦这才放松了少许。
腰刀垂下,刀尖指地,徐佑缓步上前。苟髦不敢大意,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徐佑的肩,不管怎么出招,先动的总是肩膀,他在市井间厮混,跟人打了无数的架,这一点最有经验。
两人相隔十五步!
孙平只觉口干舌燥,湿透了衣服的雨水也无法抑制这种从心底深处发出来的惊恐。他没见过徐佑出手,但在至宾楼里亲眼目睹左彣是怎样凭借一人之力,将他们数十人打的鸡飞狗跳,如果不是左彣手下留情,他相信,那夜没有一个人能够活命。
九品榜,是武人的庙堂,正如官大一级压死人,品高一级,实力完全压制,徐佑如果真是六品,杀一个苟髦,跟踩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
虽然,现在这只蚂蚁,已经变成了恶狗!
十步!
苟髦的短殳仅五尺许,没有徐佑用的腰刀长,主动出击未必站得到便宜,所以他在等,等徐佑走进五步之内。
五步内,一个纵身,就可以将短殳刺入他的胸口!
九步,八步,七步!
六步,五步,
就是此刻!
苟髦全身聚气在短殳上,周身外的景致攸忽远去,连绵的雨线似乎都静止在了空气中一动不动,他的气机、精神、步伐完美的融合,正要刺出毕生最有杀伤力的一殳。
阴交、气海、石门、关元同时一痛!
砰!
仿佛注满水的缸体瞬间碎裂开来,苟髦神色剧变,刚要开口惨叫,刀光划过了脖颈。
大好头颅,我来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