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镜山的身影一直都在北疆,但是他的眸光却望着天下,他也在等待,等待那一位南吴圣将忽然之间冒出来。
他等了十几年,金忧作的“战争”失败了,于是一位年轻人带着满身疲惫与沧桑来到了北疆。
金忧作很清楚以自己对运气法的修炼速度,会折寿好多年,而发动的“战争”也失败了,所以他没有办法,只能够由那名年轻人向着丘镜山下了一封战书,他要在自己死之前,除掉来自北唐的这个大患,他生怕自己死得比丘镜山早,于是在自己死之后、丘镜山死之前,南吴迎来灭顶之灾。尽管他并没有杀死丘镜山的把握,但是人,只要做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即可,不论成功与否,难道不是吗?
他死后,任它洪水滔天。
丘镜山的修炼并没有金忧作那么拼命,可是他的确也有急功近利的因素存在,他还比金忧作年长,所以他同样等不及,他也怕自己会走在金忧作的前面,所以当得到金忧作的消息之后,他便马上离开了北疆,在许多人看来,他是失踪了。
金忧作有准备和他来一场决断,不过却依旧躲着对方,出现后身边又有着数不清的南吴人保护,就像是在钓着大鱼,于是丘镜山不是在寻找金忧作,就是只能够在暗中观察着金忧作。
这会损耗丘镜山很大的精力,却对金忧作有利。
放在金忧作和丘镜山那种高度,已经不能够用老奸巨猾来形容他了,那是一种对生命的态度,无所谓使用什么手段。
那是南吴和北唐之间的战争,不仅仅是金忧作和丘镜山之间的战争。
而其实这一切,与管阔本身没有特别大的关系,只不过,因为他是关家人,因为他是管清和的儿子,还因为种种阴差阳错的原因,他被牵扯了进去。
他的人生在平缓了那么多年之后,忽然升起巨大的波澜,他的经历,都与大国沉浮有关,也是拜面前的这两个人所赐。
这里面已经不能够简简单单的用恩恩怨怨来形容了,那是一种大悲怆。
他管阔有理由将所有的仇恨都附加到面前的这两个人身上,但是他做不到,因为那就像是公堂之上人人认定的凶手,你却找不到丝毫的证据,于是只能够无罪释放,因为他们的罪行就算在你的眼里,也不成立。
他能够说什么呢?
他无话可说。
但是除了这一件事情,他还是想说一些什么。
“你们都已经累了、倦了,剩下的时间不长了,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够释放一下自己,既然忌惮对方,那么就作出一个约定——从此以后,你们浪迹天涯,再也不见面,也再也不管外面的是是非非,可好?”
“你们就非要闹一个你死我活吗?”
丘镜山睁开了眸子,他摇摇头。
金忧作也是摇摇头,说道:“我们做不到。”
“你没有处在我们的境地上,所以你无法感受得到,某些力量,你是无法挣脱它的束缚的,那是命,已经注定了,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一定得相爱相杀,或者他死,或者我死,或者大家一起死。”
管阔的脸上满是苦涩和哀伤。
“你们一个几乎是我的祖父,一个几乎是我的师父,我不希望你们之间的任何一个死去,现在你们当着我的面那么闹,就像是无理取闹的孩子,这样真的好看吗?这样真的好玩吗?”
“管阔,也许你不懂,”丘镜山缓缓地开口,“有的人,有些事情,不是说放下就能够放下的,就算我们浪迹天涯,来到海角的四方,只要他活着,我也活着,我们之间的心中都会存在着彼此,这就是我们之所以存在的意义。”
他闭了闭眸子,叹了一口气,像是有些哀伤。
“我们两个人,活着,是不可能得享安宁的,我们死后才能够真正的解脱,所以生,或者死,还有我们之间的胜负其实并不重要,但是一定要去做,对的,只是‘做’而已,非做不可。”
“你和千容一样,你们的路还很长,你们也会经历许许多多的事情,有些东西,你们以后自然就会明白的。”
当说完这一切之后,他提着那把百战刀,越过地上零零落落的尸体,开始往前行进。
强大的“势”随着他的动作往外涌去,就像是浪涛滚滚。
鲜红的血,凄美的红,仿佛也不再是凝固在地面上,而是要随着那种涌动的“势”弹跳而起。
管阔感觉无迹很明显地后退了一步,他们两个,就像是在风暴之中的小舟,起起伏伏,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在往何方。
尽管如此,他还是几乎能够很清晰地听到刀刃与空气摩擦的声音。
金忧作枯瘦但是有力的手紧紧地握住粹金的刀柄,刀身缓缓上抬。
太阳光并不太浓烈,但是就在粹金被抬起的那一瞬间,他还是被闪得眯起了眼睛。
原因无他,那是粹金本身的光辉,也是金忧作这整个人的光辉。
那种骇人的势从这一边而出,往那一边压过去。
金忧作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