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管阔觉得自己的心里面发堵,却手足无措,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人为什么不会再来,又会去哪里,琴音不在了,那自己猛然的缺失,又怎样才能够缓解? 老人最后一次背起古琴,转身缓步离开。 管阔张了张口,却只能够说出了两个字:“琴音……” “琴音一直都在,在你的记忆里,在你的心里,你走到哪里,它就在哪里。” 老人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里。 管阔沉默了许久。 随后,长叹一口气,心想,就和父母说的一样,人生总有分别,不论是短暂的,还是长久的、永远的。 他独自在原地静下心来练习了一段时间,便回了营帐。 所有人都能够看得出来他的失落,可是,可雷无用他们根本就不想去烦他,甚至幸灾乐祸都没有,毕竟鬼知道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目光不时肆无忌惮地瞟过来。 铁山无象征性地问了一句,见他摇头不语,也就不再去想了。 事实证明,老人的每一句话都很准。 第二天,他们被编入一个部队,开始调离,往别处部署,离开这片区域了。 当得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管阔非常震惊,因为他一直都以为老人所谓的分别,是老人不再来了,而现在看来,居然是自己要走了,可是,老人又是怎么知道军队的部署的? 他的那种震惊神情几乎难以自抑,映在了所有人的眼里。 铁山无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是不是误会了一些什么。 至于可雷,更是直接,嘲讽地道:“不就是拉出去真的打仗了吗,不打仗还是不是军人?你要是怕死的话就直说,我给你来两刀,保证让你再也打不了仗。” 管阔瞪了他一眼。 无用在和他打了一架之后,感观稍微有点不同,虽然对他依旧不怎么放在眼里,在一旁道:“怕什么,和突兀人的那些偷鸡摸狗也打过好几次了,这一回最多场面大一点,其实都是一样的。” 虽然他的话语有些阴阳怪气,而且这帮人完全曲解了自己的心态,可是比起可雷,毕竟算是带有安慰性质的话语,于是他略微表示了一下感谢。 无用有些大条地摆了摆手表示不用谢,顿时就让他有点脸黑,心想你倒还真的接受? 没有人再说起老人、琴音的话题,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分明就是管阔的妥协,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 伴随着秋风萧瑟,他们一万多人马向着东北方向行军,迎接未知的未来。 队伍拉得很长,在关外,并没有什么明确的道路,他们避开突兀军队的大概活动范围,朝着双方战场很远的地方而去,这里面,到底是什么道理,管阔不懂,因为这是晋王李显岳的事情。 没有琴音的日子里,管阔会偶尔想起那些晚上,但是,一旦想到老人对自己关于“专注”的劝诫时,便会猛然清醒过来,开始思索现在应该思索的事情。 四面,狭长的队伍一直延伸向远方,天际有些阴霾,灰蒙蒙的,看不真切。 铁山无走路的时候,已经失去了一向的散漫状态,虽然看他的神情,依旧懒洋洋的,但是,他一身盔甲,手握长枪,身姿挺拔,让他看起来特别精神,英姿飒爽。 管阔不知道自己的形象怎么样,但是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虽然肯定比不上迎娶广乐公主的那个时候。 北唐的军队,都很有一种特点,那就是他们都很自豪,虽然不一定怎么骄傲,但是当他们融入进军队这一个群体里面的时候,就会感觉特别的荣光。 管阔就深刻体会到了这一气氛,由之前的落魄发配,到现如今的昂首挺胸,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他们的行军整整持续了两天的时间,走了一百五十多里路的时候,消息忽然传了过来:阿史那沁发动进攻了。 …… …… 北唐天载十四年的金秋,关外秋风凉,阿史那沁的五万游骑分两翼迂回到北唐军队的东西方位,而正面的精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逼唐军主力。 阿史那沁的速度非常快,他的攻势就像是闪电一样,他来了,他到了,他举起了刀。 兵贵神速,这是阿史那沁用兵的特点,他可以长久不动,但是,一旦他发动攻势,他马上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在北唐之前的一些朝代里,曾经有过数次被类似突兀的游牧民族攻破北关,长驱直入,如蝗虫过境一般的遭遇。那些游牧民族比起定居的蛮族要麻烦得多,他们不需要耕种,只要资源短缺,便会一路烧杀抢掠而来,而不是男耕女织地进行系统性生产。他们不需要城池,城池对他们的意义便是可以抢夺的财富,军队来了他就走,军队走了他又来,一切烂摊子都丢给被抢掠的国度,有的时候甚至可以就这样缓慢拖垮一个强大帝国的国力,直至灭亡。 所以,他们的速度很快,攻势非常猛烈,如果晋王李显岳被阿史那沁击败,他们便会连破数关,一路大杀而来,满载而归而去,什么都不给你留下。 或许,陛下因为被隐晦地劝谏而把自己的儿子丢到这北疆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过北唐的危亡会就这样被晋王李显岳攥在手里。 人们都期望永远不倒的北唐镇北大将军丘镜山能够扛住阿史那沁的攻势,然而,这一位几乎被北唐人奉为战神的老将军却再也没有统兵,于是,人们只能期待晋王李显岳与阿史那沁的一决高下。 不论如何,虽然突兀人因为不定居的原因难以彻底打败,但是,如果阿史那沁被击溃,北疆将会安定很多时光。 如果,只能说如果,晋王李显岳兵败了,那么,北唐北境将会大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