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昭的脸色很严肃。 他不明白为什么李惜芸在管阔的匕首之下还会那么谈笑风生、毫不在意,但是,他还是很担心她的安危。 他从小就在长安长大,是看着这一位传奇,这一只高傲的凤凰怎样艳倾天下,无女子能及的,他的仰慕爱慕之情,很早就已经萌发,一直都在成长,直到成年,那种情感,也已经成熟了。 他发誓今生今世一定要风风光光地迎娶广乐公主,给予她自己能够给予的一切,本来,不去阻止陛下的赐婚,将计就计,他是强烈反对的,但是最后秦王殿下说服了他,也作了充足的计划,在计划里,广乐公主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可以全身而退。 秦王李泽南承诺给他,只要这一次管清和倒台,就会向陛下请求将广乐公主许配给他,至于外面人的闲话,根本就不会有,管清和死了,管阔是个傻子,管家和皇族的联姻,全天下人本来就都咬牙切齿,而他薛昭,和广乐公主郎才女貌,只会成为千古美谈。 薛昭没有和管阔对话。 不是他觉得这没有用,而是他不在意和管阔的对话。 他看向神色平静,不发一言的管清和,还有一脸担忧,几次欲言又止的大夫人,道: “老大人,你答应过我,我也答应过你,我们之间有过约定,管府的其他人,我没有心情去维护,但是我不会杀管阔,也不会让别人杀了他,然而现在,你看,他用公主殿下威胁我,就像是一个疯子,你说呢?” 管清和看了看他。 “这好像不在我们约定的范围之内?”他道。 薛昭皱起了眉头。 管清和笑了一下,笑得很坦然。 他看向急切地、就像薛昭所说的那样几乎要疯狂的管阔,缓声道: “放开公主。” 管阔看着他,摇了摇头。 “没有用的,”管清和说出了和广乐公主一样的话语,“杀了她,你也会死,你应该知道,我期望的是什么。” 管阔紧紧抿着唇,死也不松口,也不松手。 被羽林围着的,是他的一切。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没有人会真心地爱护他,他知道,哪怕是管府的人,也会在背后轻视自己。 如果就这样夺走他的一切,他还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有理由相信,没有了父母,他将会举步维艰,这个世界对着他倾覆下来,他会窒息。 “父亲,母亲,我,还有我的公主夫人,就在今夜,这样很好。”他的目光渐趋坚定,然后道。 所有人都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管清和夫妇出了什么事情,他宁愿葬送自己,带着广乐公主葬送自己,玉石俱焚,鱼死网破。 他的这个样子,似乎第一次看起来不傻气了,因为,他是认真的,认真的人,看起来很值得重视。 感觉到他的信念,薛昭紧了紧手中的刀鞘。 “你胡说什么!”中书舍人就像是一条踩了尾巴的狗一样叫道。 “你叫得再欢一些,我会让你知道我不会胡说的。”管阔道。 看着他的目光,中书舍人后退了几步,看向了别处,不再说话了。 管清和叹了一口气。 他朝着洞房的方向开始迈步。 大夫人拉了拉他的手,似乎想要阻止,却被他温柔的目光看得松开了。 几名羽林警惕地挡住了他,不让他继续前进。 薛昭眯了眯眼睛,皱了皱眉头,紧接着摆了摆手。 那几名羽林有些不太乐意,并且非常警惕地让开。 管清和看也不看那些平日里对自己阿谀奉承,现今唯恐避之不及的大人物们,也不看那些瑟瑟发抖,剩下来的没有勇气站出来的管府之人,就这样越过遍地狼藉,朝着洞房门前的广乐公主和管阔而去。 步伐稳定。 看到自己的父亲朝着这边走过来,管阔越来越紧张,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意识到今天的一切将会是一场噩梦,一场他难以相信的噩梦,所以,他非常地排斥这一切。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要过来做什么,只是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广乐公主花枝招展,红色的吉服将她本来就倾国倾城的容颜衬托得更加艳丽无双。 她微微低了低秀首,好看的坠子轻轻摇晃,朱唇微张,垂了垂眼帘,道:“老大人,恕如今的本宫不能表示敬意。” 因为,管阔手中的匕首抵着她如雪的秀项。 管清和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她毫不避开目光,就这样有些骄傲地昂起了秀首,和他对视。 管清和微微一笑,有些欣赏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看向管阔。 他似乎看到了管阔的诞生,后来的蹒跚学步、咿呀学语,再后来不太顺利的读书时光,一直到如今。 往事历历在目,就像是一场场的戏曲,回想起来,让人唏嘘长叹。 “阔儿长大了。”他开口,道。 “父亲……”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神色坚强的管阔这个时候鼻子一抽,一酸,忽然想哭。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发生今夜的这一切,他无法接受。 以前,他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就会想到寻求安慰,现在,他在寻求父亲的安慰。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个世界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要闹成这样? “你的母亲和我说过,”管清和看着他道,“人生之路上,我们会有很多很多的同路人,他们陪伴你的时间有长有短,但是最后,都会离开,能够走到终点的,只有你自己。” 管阔紧紧地抿着唇,握着匕首的手有些哆嗦,却死也不松开,也不说话。 广乐公主眨了眨明眸,一时间似乎若有所思。 “父母陪伴你的日子,会比别人多一些,”管清和继续道,“然而,我们总不能够陪伴你一辈子。” “阔儿长大了,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