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原微微睁眼道,“老三,在军事层面,确实不宜决战。但,在政治层面,这一战绝不能退!江南对北伐本就颇有微词,若这次精心备战的北伐无功而返,下一次北伐,江南还有多少支持的声音?!”
“况且,我们的盟友秦王也挂出了清君侧的旗号。若我们不顾不问的撤退了,下一个就轮到秦王倒霉。秦王若败了,就不止是没了一个盟友,而是丢了整个陕西。下一次北伐,要面对的敌人,可不止是孙传庭的鲁军,吴三桂的辽军,周遇吉的晋军,还要再加上一个陕西的秦军,岂非更加没有胜算?!”
“当年的太祖皇帝,若不是一鼓作气北伐成功,令蒙元有了喘息之机,谁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再统一天下?!这一战,我们绝不能撤退!撤退,则一统天下遥遥无期!”
景杰这才知晓,方原要考虑的,远远不止是军事层面的胜败,还要考虑整个战略布局。这一战,还真不能撤退!
景杰问道,“老大,若是不撤,那就将青州的张英、东昌的赤古台调回来,与孙传庭决战吧!”
方原仍是摇了摇头道,“老三,既然郑森已经参战,证明朝廷并没有对山东置之不理。至少五军都督府的几个都督还是抱着唇亡齿寒的想法,不会坐视孙传庭覆灭。若周遇吉的晋军,吴三桂的关宁军也南下,这一战我们还是败面较大啊!”
他一连否决了景杰撤退,召回青州、东昌两支分兵的建议,景杰便知他其实早有计划,忙问道,“老大,你的想法是?!”
方原缓缓的说道,“老三,我的计划是围魏救赵,孙传庭既然倾巢而出要与我军决战,就令赤古台去端了孙传庭的老巢济南府。只要能占领济南府,便可以把守鲁北要塞,纵然晋军、关宁军南下,也可以将之狙击在鲁北。青州府的张英率部南下,佯攻兖州城,给孙传庭施压,掩护我军侧翼战场。”
方原的法子,就是不被孙传庭牵着鼻子走。孙传庭想全军决战,一战功成,方原偏偏要和他互相伤害。你打我的济宁,我就打你的济南,围魏救赵,反正是在山东作战,损耗的是山东的民生、民力。
若孙传庭连济南府都可以不要,非要啃下济宁州这个硬骨头,对方原进行斩首,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景杰一下就听出了此战的关键所在,那就是济宁城在孙传庭的全军猛攻下,到底能守多久,忙问道,“济宁一战该怎么打?我军兵员不足,落在下风啊!”
方原正容道,“济宁卫要面临陆路,水路的双重攻势,是守不住的,撤回济宁城据守吧!我们全军固守济宁城,等待战机。从济宁卫撤退之前,能撤回多少粮食就撤回多少。撤不了的,一把火全烧了。至于邹县的玄甲军,原地驻守,护卫粮道。”
“还有,立刻向施琅报警,郑森已有所行动,派适合大运河作战的小型战舰来大运河支援作战。再向摄政王府报信,立刻在辖内征收粮草三十万石,由南直隶总兵郑芝豹走陆路扬州府押送来山东,支援我军长久坚守。”
若是全军固守济宁城,济宁城内就有五万玄甲军,至少十到二十万的百姓。济宁卫玄甲军撤退之时能撤出多少军粮还是未知之数,军粮能支撑济宁城坚守多久,确实是个棘手的难题。
方原下令现在南直隶征粮,将军粮运送到邹县,就是未雨绸缪,提前做好了准备。
以景杰的估算,济宁城的玄甲军有五万,还有火炮一百门,白磷弹五百颗,这么强大的攻防火力,孙传庭想要攻破济宁城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方原起身捉着景杰的胳膊,语重心长的说道,“老三,这一战虽然凶险,但也不是没有胜机。战场的胜负,本来就有三分是偶然。尤其是这种双方大兵团的战略决战,哪有百分百胜算的说法?”
“这一战可以一赌,胜,则一举平定山东,天下一统在望;败,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自从走上了乱世从军这条路,就是将头提在手里在玩,自己的性命算个屁,全家的性命又算个屁?!”
景杰双眼喊着热泪,既然方原堂堂一个摄政王都愿留在济宁城,与五万将士同生共死,他还有什么可惜命的?忙反握着方原的手,重重的点了点头道,“能与老大并肩作战,乃是我的荣幸,开战了吧!”
护卫的马一山也跪地说道,“只要马一山还有一条命在,就没人能动摄政王一根汗毛!”
方原拭了拭眼中的泪水,突然失笑道,“去你们的,搞得生离死别一样。马一山,立刻照我的交代,令锦衣卫前去给各方传信。”
驻守在济宁卫的两万玄甲军在明军的猛攻下,已伤亡了四、五千。方原下令撤退至济宁城的军令一到,还在死战不退的步战营副统领刘一良如释重负,立刻传令全军,三千人断后,余者按次序,尽可能多的运走粮草,撤退至济宁城。谁要是敢夺路而逃,逃回济宁城也是军法惩处!
经过长达六个时辰的大撤退,一万四千名玄甲军士,平安的撤到了济宁城。济宁卫之战算是惨败,损失了六千玄甲军士。
方原最关心的,还是运回济宁城的粮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