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府
李自成入川的十五万大军已攻陷巴州,正在向四川的治所所在成都挺进。
而张献忠方向,在四川战场是连战连败,损兵折将,整个川东的巴州早已沦陷,唯有川中的成都平原,以及遂州、绵州等寥寥数州还幸存。
张献忠入川之时,有二十万兵马,号称四十万。如今和李自成消耗了近一年,战死的战死,投降的投降,只有十二、三万。
他的四个义子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中,刘文秀已在巴州战死,艾能奇因败仗被贬了军职,前去川南经营。如今在成都城内的,只剩下了孙可望,李定国二人。
张献忠令最信任的义子孙可望在遂州,绵州一线布防。因李自成的骑兵凶猛,成都平原是一马平川,旦夕可下。作为成都平原最后的屏障,位于山地、平原交接处的遂州、绵州的归属,则成了四川一战的关键所在。
在巴州军营的李自成收到了来自孙传庭的书信,书信中言明方原的主力已被孙传庭南下的大军拖在凤阳、徐州、淮安府三地,如今的江西、甚至是南直隶已是兵力匮乏,几近空不设防。
孙传庭请求李自成立刻从湖广出兵,攻打江西,再南下江南,集两军之力围剿了方原在江南的势力,然后孙传庭得江北之地,江南尽归李自成所有。
兹事体大,孙传庭这封书信的战略意义甚至还超过了攻打四川的意义。李自成纵然攻陷了整个四川,不过是解决了眼前的困局。但今后也只能偏居西南一隅,再无望问鼎天下。
若他能趁机接管了方原的江南,凭着江南的充足资源,麾下猛士的能征善战,便足以问鼎天下!
李自成立刻将攻打遂州、绵州的重任交给了大将刘宗敏,军师宋献策。而李自成本人则带着牛金星等将回了武昌府,并召来了河南的李过,共同开会商议,是否要配合孙传庭的行动,趁着江南空不设防,先取江西,在攻打南京,进而席卷江南。
李自成将孙传庭的书信出示给了众人,便开始询问众人的建议。
他的侄儿李过是立功心切,这封孙传庭的书信,就是先交给他,再转交给李自成的。
李过第一个站了出来抢先说道,“闯王,我曾去过江南数次,江南经过方原数年的经营,那是富庶至极,粮食、银子、货物、美人是多如牛毛。如今方原轻兵冒进,江南空虚,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李岩见包括闯王在内的众人是利令智昏,四川还没拿下就敢两线作战,主动去挑衅方原。在他规划里,就是要等方原、孙传庭在江北战场互相消耗,李自成趁机拿下四川。
若拿下四川,三足鼎立之势成后,方原、孙传庭还在恶战,便可聚集闯军的主力东征,蚕食方原在江南的领地。
眼下显然时机还远远未到,方原、孙传庭虽然在江北对峙,但却一场恶仗未打,根本不像是在打仗,而是在阅兵。若此时贸然翻脸,派军东征,绝讨不了便宜。
李岩忙出来说道,“闯王,万万不可啊!江南虽然兵力较少,但玄甲军有水师优势,足以切断大江的水道。若我军仓促过江,一旦有所闪失,则全军覆没矣!”
李过本就不满李自成对李岩的信任有加,还分了他大半的权力。眼下,李岩又突然站出来和他唱反调,更是不悦,脸色阴沉的说道,“我军东征,所过之处所向披靡,可以就食于江南,还担心什么被切断水道?!”
李岩反驳说道,“若就食于江南,则必然引起全江南的同仇敌忾,我军推进之时,必举步维艰,步步血战啊!而且方原的玄甲军随时可能回援。江南水道、丘陵密布,根本不适应我军骑兵驰骋,乃是舍本逐末,必被方原所破!”
李过冷冷的说道,“李岩,你这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吧!方原正在和孙传庭在淮北战场对峙,哪里还敢抽兵南下?若他一旦回师增援,孙传庭便可掩后追杀,方原必一败涂地耳!”
李自成听了是连连的点头,在他看来,闯军和孙传庭的大军接近四十万,而且全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方原无论怎么布防,军队数量上的劣势也足以令江南的防线捉衿见肘,到处都是可攻打的漏洞。攻占江南这顿美味佳肴实在太过诱人,李自成是打心眼里的蠢蠢欲动。
李岩见李自成不断点头的神情,显然是站在李过的那方,忙半跪在地,苦谏道,“闯王啊!我们攻占江西容易,但江南乃是方原的根本所在,乃是必救之地。他必会采取弃了江北诸府,扼守长江水道,全力与我军争锋的策略。若孙传庭采取在江北坐山观虎斗,先令我们和方原火并。我们出兵江南,不过是给孙传庭做了嫁衣。孙传庭送来这封书信是居心叵测啊!”
李岩上前抓扯着李自成明晃晃的盔甲,大哭着继续进谏,“闯王!我们和孙传庭根本不是一路人,不能将闯军的命运全押在孙传庭会与我们配合上啊!”
“闯王啊!我们和方原才是一路人,也只有方原才会同情我们是官逼民反,不得不反。而京城朝廷,孙传庭只会视我们是大逆不道,欲除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