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梦庚见郑芝豹与诸将谈崩,若他就这么走了,双方的战事就一触即发。战端一起,左家的利益再也无法保证。
左梦庚忙疾步上前,拦下了郑芝豹,赔着笑说,“郑大哥,谈判是谈出来的,不要动怒嘛!”
郑芝豹是肩负和谈使命而来,也不会负气而去,自然也乐得下了台阶,被他拉着坐回位上,再将了左梦庚一军,“左少帅,我们都是军人出身,就不要婆婆妈妈。方总督的条件是不能改的,降是不降,你们给个准话!”
左梦庚被逼到墙角,忙稍稍安抚郑芝豹,冲着诸将说道,“诸位叔伯,你们都是跟着父亲出生入死的战友,又个个是手握重兵的统领。有的想求仁得仁,有的想安享富贵,道不同不相为谋。”
“投降与否的利弊,相信也无须我这个小辈来多嘴多舌,于情于理,该由你们自己做出决定。我左梦庚有言在先,左家今次会选择投降。诸位叔伯,愿意投降的可以与左家投降。不愿投降的,我左梦庚也不与你们为难,你们带着各自的亲兵,离开南昌府便是。今后前程凶吉,各安天命!”
左梦庚抢先表明了投降的态度,至于其他诸将降或是不降,他管不了也不想去管。愿意继续和方原开战的,只要不将他人拖下水,尽可以带兵离开。
诸将听了是面面相觑,他们本来也是想投降的,但却不愿接受亲兵被改编的条件,若没了护卫的亲兵,就是任人宰割的份。
左梦庚显然私心太重,只想着左家平安上岸,根本不顾及诸将的利益,甚至还要置之前的盟约于不顾。
金声桓正要接口说话,一个雄厚的声儿在后堂传来,“左梦庚!你简直是荒唐!”
出言呵斥之人正是左家的当家人,左良玉。病色怏怏的他,在女婢的掺扶下,从后堂到了大堂,坐在虎皮大椅上,不断的咳嗽。
诸将见左良玉出来主持大局,个个默不作声。
左良玉猛烈的咳嗽着,目光环视诸将一周,目光落在身为使者的郑芝豹身上,双目精光一闪,“咳咳咳,方总督若有和谈之意,就该先归还我江北二府,再来和谈。咳咳咳,如今占我二府,却假惺惺的来谈,有什么可谈?咳咳!”
本已不管理军政事务的左良玉突然出来主持大局,这人身经百战,可比官二代左梦庚要难缠多了,郑芝豹也是微微一惊,已心生退意,强笑着说,“左大帅来的正好,和谈与否,怎么和谈,全在左大帅一句话罢了,我等着带话回去给方总督!”
左良玉强吸一口气,压下了翻腾的气息,冷笑着说,“郑芝豹,你卖主求荣,还有脸来和本督说话!来人,将郑芝豹扣押,等候发落!”
三个军士上前直接将郑芝豹五花大绑给捆了,郑芝豹大喊大叫着说,“左大帅,两国相交,不斩来使!”
左良玉冷冷的说,“若方原诚心和谈则放你回去,若方原不是诚心和谈,双方开战之日,先斩了你来祭旗。”
风云突变,本是座上宾的郑芝豹突然成了阶下囚,看押的军士为了避免他多嘴多舌,又用白布塞进他口中,直接押了下去。
左梦庚见父亲竟然扣押了方原的使者郑芝豹,吓得是面无血色。这摆明了就是不愿和谈,一旦战端一起,他就是殃及鱼池的那条鱼。
左梦庚忙跪在地上说道,“父帅,万万不可啊!郑芝豹被扣押的消息若传到南直隶,方原必然大举进犯江西,那就危在旦夕了啊!”
左良玉见他一副孬种的样儿,是气不打一处来,又开始了猛烈的咳嗽,“左梦庚,咳咳咳,方原三言两语就吓得你束手而降,咳咳咳,你还是不是我左家的种?!”
左梦庚哭丧着脸,连连劝道,“父帅,五万玄甲军陈兵江北,数十艘战舰游弋江中,这一仗你还想怎么打啊?!”
左良玉咳嗽着说,“咳咳,我纵横天下之时,方原还,咳咳,乳臭未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咳咳。若真的在长江战败,大不了,咳咳,我们转进去湘南,咳咳,背靠着崇山峻岭,再与方原周旋,咳咳!”
左梦庚面色一沉,九江重镇旦夕可下,湘北是无险可守,只有湘南、湘西多山地丘陵,可与方原一战。但父亲宁可去深山里喝风也不愿向方原投降的行为,在他看来简直是顽固透顶,不可救药!
下半生是享受荣华富贵,还是挫骨扬灰,在这个生死关头,左梦庚也不能再容忍左良玉的固执,再不顾父子之情,冲诸将问道,“各位叔伯,你们也宁可跟着父帅去湘南、湘西大山刨土喝风,也不愿去花花世界的江南做安生日子?!”
诸将是无言以对,与方原对抗到底也不是他们的本意,他们只想以战促和,争取更好的条件。左梦庚确实是窝囊,与方原和谈谈不出能令他们满意的条件;但左良玉却是一根筋的要拉着大伙一起上山去当山大王,这在诸将看来,比左梦庚的窝囊更不能忍。
金声桓强笑着说,“大帅、少帅,大敌当前,我们先不要内讧。是战是和,本就不是一尘不变的,是吧!以和止战,以战求和,必须根据战况而定,不能一概而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