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鼎是泉州同安人,天启末年科举的举人,但在崇祯年间是默默无闻,考了多次科举,仍是没有高中进士。
方原辖内南直隶的举人是多如牛毛,排队等着安排进衙门工作的已排到了十年之后。
方原是唯才是举,对这些科举出来的进士、举人全然不感冒。而且这个陈鼎连个进士都没捞到,若不是看在这个陈鼎是陈永华父亲的份上,也懒得去面见他。
台湾城的议政厅内,方原见到了陈鼎。这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文人,与他一同前来的,正是他的儿子,陈永华。
陈永华是个十五岁的少年,生得眉清目秀,令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方原正是要亲自考校陈鼎父子的本事,令女婢给二人斟了茶倒了水,便开门见山的直入主题,“陈举人,你要面见本督,有何指教?”
陈鼎恭恭敬敬的冲他鞠躬行礼,“方总督,不到三月就平定台湾,真是神威天降,可喜可贺。”
方原面色平静打得饮了一口茶水,陈鼎开口就是拍马屁,令他生出深深的失望,“陈举人,恭维话、马屁话本督想要听的话,愿意说给本督听的人能从福建排到南直隶,恐怕没必要来台湾听吧!”
他毫不留情的讥讽陈鼎拍马屁的行径,陈鼎尴尬的愣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接口。
小小年纪的陈永华却朗声说道,“久闻方总督治下是唯才是举,没想到却是百闻不如一见,竟以一言取人,我们是来错了!”
陈鼎不敢开口,这个陈永华却敢当面顶撞,方原听了是呵呵一笑,“好吧!你们父子是什么才,本督洗耳恭听。”
陈永远大声说道,“方总督,平定台湾容易,但,治理台湾难啊!要令台湾长治久安,更是难上加难。”
方原微微一怔,这些日子他确实在为治理台湾那些原住民头疼,陈永远这话倒是真的摸准了方原的脉门。
方原却不会轻易被忽悠,笑了笑说,“你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儿,这才断了几天奶?读过几天书?认识几个衙门的官吏?估计连衙门的大门都没进过,衙门的文书都没见过吧!却大言不惭的来本督面前大谈治理台湾,长治久安,这和赵括纸上谈兵有何分别?!”
陈永华正容说,“我父亲常年往返同安、台湾,与岛上的原住民打过十几年的交道;我两年前就随父亲到过台湾,还花了一年时间,从台北到台南,穿越了台中二十座山脉,与至少五十六个原住民部社打过交道。我自问,至少比方总督更熟悉台湾的风土民情。若我父子都没资格来谈论治理台湾,方总督初来乍到,凭什么就能治理台湾?”
他当面呵斥方原,吓得陈鼎是面无血色,想要拉着他确也是迟了。
方原愕然的瞧了瞧陈永华,言行举止哪里像个未成年人,论见识比大部分官吏还成熟,“你们父子是随郑森到的台湾?为什么不随着郑森离去?”
陈鼎忙拱手说,“方总督,郑森前来台湾前,招募了一些福建的举人、秀才一同来台湾,想经营、治理台湾。区区不才,正是被郑森选中之人。未曾想郑森败得太过迅速,又想逃往北方投靠朝廷。我父子本是福建人,不想背井离乡,便没跟着郑森离去,留在了台湾城。”
陈永华接口说,“父亲本想过些日子待海事平静就返回福建,我却想,郑森逃了,方总督总归还是要治理台湾的,便留了下来。待见到方总督处决奸淫掳掠的军人,又贴出了招贤令,我和父亲就打定主意来拜见方总督。”
方原也不和他们空口白话,直接将泰雅族要按照族人多寡划拨阿美族猎场的请求告知了二人,令二人提出应对之策,阿美族的猎场该怎么划分?
陈永华接口说,“按部族多少划分,每个部族平分,便可扶持其他小族,抑制泰雅族的坐大。”
方原暗想,这个陈永华小小年纪,见识确实非凡,与方原的顾忌是不谋而合。而且他的这个法子确实算是良策,既能名正言顺抑制泰雅族势力的扩张,又能团结更多的小族,方原点了点头说,“好!说一说你们治理台湾之策。”
陈鼎父子互望了一眼,还是由陈永华开口说道,“我先说治理台湾的大政方略,有上中下三策。下策是以夷制夷,在台湾扶持一个原住民大族来统治台湾,这个法子最易行,最简单,但后患也最大。台湾名义上虽然在方总督的治下,其实却是在这个大族的治下,方总督根本没有形成对台湾的彻底掌控,一旦形势有变,今日扶持的盟友,明日就可能是敌人。”
这一点陈永华又与方原的担忧暗合。
就如同当年的李成梁,扶持努尔哈赤去统治女真,结果惹出了天大的祸事,给大明扶持了一个无法剿灭的敌人。
无论女真人也好,泰雅族也罢,只要没有足够的利益制衡,放任其坐大,结局必然是野心不断膨胀,最终铤而走险走上对抗的路子。
方原满意的笑了笑说,“中策呢?”
陈永华继续说道,“中策就是利用这些原住民之间的仇恨,令他们互相攻杀,方总督派出官员从中制衡取利,不令任何一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