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校场中营,史宝河代为军中将领,前来招待这些外军,待张祁、李天等黎军将领入座,反看对面的北安军座列处,空空如野,并未一人赴宴。
一时间,史宝河眉目紧锁,已然有愠气心生。
“将军,北安军林将军叩谢陛下犒赏之恩,特奉谢恩书一封于此!”
传令官大声,一旁的张祁听了,低声唾笑:“仲毅还是这脾气,可是眼下非同过往,他这不来,得罪人暂且不谈,遭人猜忌已为必然!”
李天听到这话,并未作声,仅仅以手肘触顶张祁,张祁转首看来,李天侧目史宝河,张祁这才发现史宝河已经脸色阴沉。
“砰”的一声,史宝河把林秀的谢恩书按在矮桌上,那股子气力几乎把酒盏震翻。
“这个林仲毅,当真太过分,陛下宽厚仁爱,犒赏其军,他却不来,难不成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哼哼,商贾贱儿就是商贾贱儿,虽然挂着学子的名头,可做起事来还是粗鄙之为!”
周燕通低声嘲弄,张祁也不制止,只顾自饮,李天看不下去了,他虽然不清楚事中缘由,可是他相信林秀的为人,一个能够不愿千里驰援奉恩的人,怎么可能回事粗鄙之徒。
为了避免史宝河过于揪追此事,李天起身:“史将军,此战黎军骁勇,损兵半数,陛下犒赏此宴,末将等心感戴德,在此,末将一敬杯中酒,于上尊陛下!”
“说的好!”史宝河被李天挑开注意,当即起身端杯:“来来来…诸位将军,此战大胜,必是陛下天威庇护,我们同敬陛下一杯!”
说罢,李天双手蜷臂,奉盏于半空,让后朝天一举,轻轻洒落于地,跟着李天满上第二杯。
“这第二杯酒,末将敬那些战死的将军兵勇,没有他们拼死抵抗,末将怎能捡来这功绩!”
此言一出,张祁眉头一抽,似有不悦,他注视李天,可李天并不躲闪,反倒直视看来,似乎在说‘你难道不认同么?’
当然,张祁不会傻到此刻与李天交心,虽然二人近来分歧欲多,可是张祁敢言,若是自己有性命之忧,李天必定会拼死相救,原因就是他们为书院好友,意气兄弟。
短暂的迟疑,张祁把第二杯酒半饮倒置,敬那些亡故的英灵。
两杯酒落,李天话音稍沉,史宝河诧异二分,李天才道:“这杯酒…敬天道义理,燕王此败,非兵力将领之过,乃其人伦大道不恭,天不向之,末将身为大夏子民,理应奉功护皇,若有二心,必将遭天谴罪罚,想来那北安军也为同道之人,史将军,您说呢?忠武将军的军行高位可是陛下亲封的!”
听此,史宝河一愣,他刚想发怒,可是面对李天的神色,他忽然发现李天说的颇有道理,此战北安军驰援跨地千里,几乎年近之久,若是这样一个以生命血性来拱卫皇恩的人是粗鄙种,只怕当世已经没有忠贞者,如此一来,倒也解释出林秀为何不来参加犒赏宴。
宴者,喜庆之,恩华之,可北安军鏖战血战,损失惨重,以林秀那等重情重义,遵守大道之途的将领,必然无法抛弃心中的执念,不顾所部将士的哀伤之路来此。
想到这,史宝河也就释然了。他将第三杯酒虎饮见底,让后离开自己的位置,来至李天面前,躬身一拜。
“李将军不愧是曾经北疆辽源军李氏铁骑的英根,方才…是本将唐突了!”
“史将军言中,末将…仅仅是有感而发!”
李天恰到好处的托辞过去,史宝河既保住了颜面,也将林秀的难处给理解透彻,于是乎这场稍有不快的犒赏宴才得以进行。
一个时辰后,犒赏宴结束,史宝河带着林秀的谢恩书回城,张祁回帐之前,着人唤住李天。
“景允,帐中那些话…你到底什么意思?”
面对质问,李天似醉似醒:“俞至,有些事你可以做,有些事你不能做,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否则一旦事出,你当真心乐其为?”
“你…”
李天话辞混沌,可张祁也知道他的意思所在,那是提醒张祁,自己的身份与林秀一样,皆为外军,借以此刻的境地,外军互看疏漏,一旦被中都寻到名头,只怕连带罪责就会徐徐降下,那时不要提什么功赏,就是本有的一切能不能稳固都是问题。
北安军将帐。
林秀将战亡书料理完后,交给唐传文:“把这些东西交给苏文,他知道该怎办!”
唐传文点头,林秀力疲,可他还是强撑着起身,方化赶紧走过:“将军,已经深夜,你要作何?”
“我想去看看陈官、刘磐…”
听此,方化心里一酸,旋即点头,为林秀带路,出帐前,唐传文道:“将军,有句话…属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提点您一下!”
“但说无妨!”
“此战,北安军功名之至,可是过失同在,将军知道属下在说什么,为了剩下的弟兄,为了北疆,请将军收身落位,以保万全!”
唐传文话落,便拱手离开,林秀立在帐帘处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