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林秀无应,马全愤然摇头:“当下,临城战危方皆,事宜众多,且姚启圣还算中规中矩官家长者,自然不会与你刻意作何?但其他人就不保证了,在这,兄弟提醒林同知一句,一定要小心谨慎,决不可大意再行,尤其是像于海龙那般的官绅士家大户,他们以利尊位,即便你先前有恩与临城,但是在官家士绅的高台前,你若坏了他们颜面,损了他们的利益,保不齐就一纸诉令告到你们将军那里,介时,林兄弟的前途将会受到何种影响,就只有老天知道了!”
马全说完,林秀沉默不语,想他此番尽可能的卑颜面迎耿廖,为的就是减少耿廖对他之前种种的忌恨,将秦王少师杨老夫子加之于己的影响减到最小,结果呢?临城百姓街乱,自己一时怜民之心大起,反倒惹来更大的祸端,两相若加,耿廖揪之下罪,自己的项上人头算是安稳到头了。
急思当下,眼看马全离开,林秀抱拳一声:“多谢马兄私言相告,但是林秀秉性如此,北地男儿更是如此,语末之下,我还想多问一句…”
马全眉宇微皱,应声:“林同知请讲!”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想来你身为临城官家骄子,哨骑校尉,与我分属不同,这般私言,可是冒着得罪临城官家士绅的后果,以林秀拙见,此断不是生熟夹杂的同知情谊能够使然!”
听到这话,马全长息回身,牟子精光四射,恍若间,林秀昂然挺立,岿然无动的寒风正气让他心下惊诧,甚至于在这一刻他看到了林秀藏于胸魄中的旺阳之威,那般威势犹如鹰飞展翅,翱翔万里。
互视须臾,马全压下心底的感觉,低笑数息,进而坦言:“我父乃临城都司,他老人家官场征途一世,阅人无数,此前家父已经言语过我,在临城这地界上,你林同知就是一条身藏小河的暗蛟,即便眼下草遮蔽日,但迟早会有一飞冲天的时刻,且数年前县考时你我二人的差距就十分明显,论才,我资不如你,论武,亦不如你,临城不过一僻壤之地,若想高爬,我需得助力,而林同知你这条暗蛟…话已至此,林同知你可明白?”
“多谢马兄直言,世人趋利而为之,此非过错,但林秀心胸亦无蛟龙之志,眼下军功荣誉,如铁板灼烧,沙场争夺,如履薄兵斗命,还是小吏梦好,在那一偶之地,寻得安稳,做个富家翁,此言乃林秀心底之话!”
“林同知,若你真能走上小吏梦?你又岂会从燕北之地,奔驰近数百里,凭借弱旅之兵退了数万蛮兵?那可不是小吏之才能够使然的!我,马全马汉生等着你高飞入云的那一日,只要林同知不嫌弃,介时我愿为你马前卒,为了大夏的威名、为了我马氏前途,奋起而拼!”
话落,马全抱拳离开,留下林秀一人独自怅惘浑浊。
“都尉,都尉!”
恰时,边洪从外奔来,断了林秀的心绪:“大军驻扎城东野地,将军则进歇城北校场,现派来旗手令兵,传你过去!”
“城北校场?”林秀稍思默念…
行营官邸旁的大院,没了大门,豁大的院子显得更加清亮,只是清亮的院子里却弥漫着诉说不清的氛围。
“老头子,要么咱们去找找看?万一那甲士真是林怀平,保不齐林秀就和他一起呢?”
张氏已经不知第几次说这话了,一旁的元氏也可怜巴巴的看着林懋,可是林懋却不敢应这一声,妇道人家,总往好处想,但林懋走商几十年,数月前更是从野狐部捡回一条命,以此估测,夏蛮的沙场搏战有多凶残,他完全能想象到,现在,他十分害怕找到林怀平,若是林怀平面色低沉言说‘保重’,他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过去。
与林懋、张氏、元氏的期盼交杂心情不同,在隔对面的屋子,林中道、林中涣等长家人正在谈论此前的偶然。
“大哥,我说那小子该不会真是林胜吧!”林中涣出声,结果林中道面色愈发铁青,根本没有一丝喜色,身旁,林翰低言:“爹,要么我去于海龙的府院托人探探二弟的消息?”
“你不要命了!”林中道怒声:“林胜什么样子,是你不清楚,还是我不清楚!”
这一言让众人面色为之尴尬,林中道起身来回踱步:“天命难算啊,难算啊!”末了林中道冲自家婆娘沙氏怒骂一句:“你个不成器的娘们,当年我说给林胜的娘一条活路,你倒好,逼迫、逼迫,搞得林胜几欲疯癫,变成那心机狠毒,犹如蛇蝎的逆种,此番你又让他代翰儿从军,做了这么多孬事,你倒是求着老天绝了他的命啊!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一番叱骂让沙氏直哭,眼下林胜活着,已经确切十之八九,以这小子多年养成的狠毒冷漠的性情,怕是要报复这些压迫他的长家长者。
“大伯,伯母,我觉得你们有些过度忧虑了!”
压抑的氛围中,林振疑声:“那林曦玥不过一稚子娃儿,那会儿咱们离甲士五六十步,单凭她一句是‘大哥’的声音,怎么就能断定其人身份是林怀平?又怎能与之交谈着是林胜?再者,若真是这样,瞧他们装束,定然是驰援的骁武皇轻骑军中兵将,此下临城无战两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