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骞走进许愿的办公室的时候, 没有见到他像通常那样看剧本看文件看电视, 只看到他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把手肘搁在膝盖上, 一手托腮, 像是蹲着思考似的。
许愿咬着托腮的那只手的手指, 两腿一直在抖, 看到张成骞时,他连忙起身,一本正经地坐在那儿,将两只手放在桌上松松地交叉十指, 问道:“什么事儿?”
“……你尿急?”张成骞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他妈你才尿急。”许愿说道,“我等消息呢,急得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那个戏, 《我是歌手》这个, ”张成骞说, “能不能开拍时间提前一点,之后我想出去旅个游。”
“旅游?你这事业上升期的旅什么游,”许愿说,“多少天啊?”
“就一个星期,”张成骞说,“票都买好了, 去九寨沟。”
“秋天去九寨沟, 挺享受啊你, ”许愿说,“哎行行行,你爱咋咋。”
张成骞于是往自己合同上随手记了一笔,又说道:“《我是歌手》这名字,太俗了吧?能不能改改?”
许愿随手抽出了一张单子,瞅了两眼说:“你自己看,什么《我为歌狂》《枪炮玫瑰》《疯狂摇滚》的……你随便挑。”
张成骞把那张单子也抽走了,看了两眼之后说:“这个吧《爱乐至上》。”
“啧,我怎么觉得更俗……”许愿没说完,张成骞已经掉头走了,许愿干脆也没管他,盯着自己手机又打开看了一遍:“刘志伟到底成没成啊……急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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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重新坐回沙发的刘志伟正在向乔恩解释茶几上被朱玉丽端出来的点心是什么。
“这叫清明圆子……过清明的时候吃的……”
“吃剩下的,随便将就吧。”朱玉丽还有点儿没好气,重重地将糖碗放在边上,抽出一旁的纸巾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痕。
小小的清明圆子有绿色有白色,乔恩用筷子好不容易弄下一个糯软黏糊的,在白糖碗盏里沾了沾,塞进了嘴里。
“我的老天,Zeo,这是怎么做的?!”乔恩惊呼了起来,“这口感太不可思议了!”
乔恩的夸张让朱玉丽愣了一下,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刘志伟说:“绿色的是用叶子……”
“叶子?叶子能做出这种东西?”乔恩很怀疑地戳了戳圆子。
刘志伟有意无意地说:“我妈做饭的手艺比我好,这种我不会做,她会。”
朱玉丽一怔,立刻说:“这、这有什么难的,你小时帮我打过粉……”
说着说着,刘志伟的嘴角带上了一丝微笑,朱玉丽看了他两眼说:“你别高兴得太早,没搞清楚你到底是双性恋还是同性恋之前,我不会死心的。”
刘志伟头疼地张了张嘴:“妈……我……”
“你别说话。”朱玉丽面孔转向了乔恩,看着乔恩满嘴鼓鼓囊囊的吃相突然开不了炮了。
乔恩见朱玉丽看向他,连忙咽下了嘴里的东西,被噎得直拍胸。
朱玉丽给他递了杯水,见他缓了过来才说:“你不回美国了?”
乔恩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我们在这儿有家。”
“你以后不会回去吗?我听他爸说你在美国开公司?”朱玉丽连续几个现实又到位的问题,问得刘志伟都不敢回答。
“我是有企业在美国,”乔恩很平静地回答,“但是那并不妨碍我们的婚姻和家庭。”
刘志伟首次听到“家庭”两个字出现在乔恩的嘴里,顿时楞了一下。
“如果你们很忙呢?有一天你要回去处理那边的事,志伟也不能跟你过去呢?”
乔恩耸了耸肩,“我们不是非得时时刻刻在一起,而且现在看来,Zeo把我撇下的时间看上去更长……”
刘志伟挪开了视线。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因为感情不再而分开,”乔恩很坦然地说,“但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考虑以后还不曾发生的事?难道有谁能在一开始就笃定自己和伴侣之间的感情永远不会变淡,热情永远不会褪色吗?”
朱玉丽的话被堵住了。
“你现在这样问我,无非是因为我是个男性,”乔恩说,“如果我是个女性,你会自然地认为Zeo能够承担起他的责任,能够很自然地走进婚姻,也不会担心将来分开的风险。”
朱玉丽一时没有应对。
“可难道只要是男女情侣就代表可以美满、深爱地跟对方在一起吗?”乔恩不具备攻击型地问,“在我来的地方同性婚姻合法,对我来说我们的婚姻和爱情同别人没有任何不同,如果你认为因为我是男性,所以我们的关系不会太稳定,那么这可是个强烈的偏见。因为我来的地方恋爱和婚姻相对自由,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见过太多离婚的正常性向的夫妻,他们离婚的概率比我们要高得多。而这在中国似乎是一件更有趣的事,因为中国女性的婚姻受到了更多条件的制约,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