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当日的云渊陷落已经过去了两年多,栖凤山落月宗的旧地早被蔓草覆盖, 后山曾焦黑一片的松林里又生了新芽, 不知何时有野猴搬来了这里, 那座昔日的松海听涛楼就成了它们的家。
隐隐展露生机的废墟里, 常有一位穿着白色麻衣的男子行于其中, 他的手中偶尔有山上采来的野果, 那些猴子就蹑手蹑脚跟在他的身后,学着他的样子去翻整土地、寻找灵草, 又或者采摘松树下的菌子,有灵慧的猴儿拿灵草菌子给他, 他就会笑着把手里的野果递出去。
“谢谢了。”
哦,男人的声音如泉水一般动听。
大劫过后,云渊冥火几不能用, 建在海上的海渊阁连着远岛也都被魔怪毁尽了, 海渊阁余下的几百人大半在衣红眉的带领下回去重建海渊阁,也有小半人留在了栖凤山下, 每日引灵火炼器。他们一直都知道那个男人, 还知道他本是落月宗的金丹长老, 只是如今落月宗什么也不剩了, 他一个人独居在栖凤山顶上, 像是道白色的影子。
去年, 海渊阁一位金丹长老旧伤复发,疗伤的丹药却已经吃完了,味馆食修做的菜效用不及宋道祖多矣, 那位长老的徒弟就想起了这位曾经的炼丹高手,求上门去,还真拿到了极好的丹药。
那之后,海渊阁对他又多了几分礼让之心。
“师姐,今天我又做了一件好事。”
卢华锦轻声对着火山口说道,他的衣角还是湿的,脸上犹带着笑。
初春时节,山下凡人多生时疾,卢华锦采了些微有灵气的草药做了些养身的丹药,虽然不入流,给凡人吃却刚好。
折了纸船,将装丹药的木瓶子放进去,还在瓶子上写了药名,任由它们沿着溪水顺流而下,就是今日卢华锦除了采药之外另做的事情。
山口处一片寂静,两年前栖凤山的地火横穿了整片大陆,仿佛耗去了这火山的大半力气,现在喷出来的烟尘都比之前少了。卢华锦却极满足,拿出一片细长的树叶,吹起了简简单单的调子。
东陆,穿着黑衣的男人坐在渔村口的破船上,认真用粗针引着麻线修补好了自己的鞋子,穿回脚上试了试,才站起来,又整了整自己的衣袖。
他腰间挂着一串铜铃,却任由他动作也毫无声响。
片刻后,他已经站在了村中一户的门前。
“在下长生久修士,想问问贵家是否有不到一岁半的孩子。”
长生久,这三个字在现在的无争界就是英雄的招牌,那家人诚惶诚恐,眉梢眼角还有遮掩不住的惊喜。
“是是是!我家小四才出生十个月。”
说话的渔人招呼自家婆娘将孩子抱出来,小心翼翼地看着黑衣男人的脸,问道:
“仙君,我家小四是不是有仙缘啊。”
男人的手指轻轻在那孩子的额间一点,一怔,继而,那张总垂眉敛目的脸就笑了。
“是,此子与我长生久有缘。”
将一串铜铃从怀里掏出来的时候,他的手竟然有点抖。
“五年后,长生久会来接他。不知他可有名字?”
渔民憨笑道:“他是我家幺儿,我们渔家人粗浅,就叫他小幺儿,还请仙君赐个名字。”
“不知道贵家姓氏?”
“姓荆。”
“那,那就叫荆哥吧。”
听见自己的名字,小小的人儿伸出手,对着面庞黝黑的男人笑了。
走出渔村,男人停住脚步,等着眼中的湿意散去。
荆师弟,这辈子,你师兄让你还能沾了天下人的便宜。
樊归一长出一口气,手中一道金光成了罗盘,又指了一个方向,这两年来他所做的就是走遍整个无争界,去寻找转世的同门,长生久舍身的三百余弟子他已经找回了大半。
正在他要离开的时候,海上一阵破浪之声,一个蓝发女子踏浪而来,有个小孩子正牵着她的裙角,跟在她旁边。
“蔺……海皇陛下。”
“樊道者。”
许久不见,蔺伶的身上又多三分威仪,她如今统管东海水族,不少渔民都把她的小像以香火供奉着。
“我半年前捡到了一个孩子,他筋骨天成,经脉通达,正合体修之道。”
蔺伶说着,让那个小孩子往前,他却紧紧攥着蔺伶的的裙角,还把脸往里埋。
樊归一看见那孩子的一个眼瞳竟然是白色的,不由得一愣,手中金光一点,摇头道:“他并非我长生久舍身弟子的转世,海皇有心让他入孤山,我们自然不会推拒,这孩子怕是来历有些奇异,我竟感不到因果缘分。”
“缘分?”半鲛海皇的声音动听至极,却比数九寒冬还要冷冽。
“你跟他走吧。”一道蓝色的光华包裹着那个孩子,将他送到了樊归一的面前。
那个小孩儿竟然哭了,可怜的样子让樊归一都有些不忍。
“你身上没有水灵根,在我这里什么都学不到,跟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