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二到底没有找到,但在船体外侧的倒钩上找到了一点碎步衣料, 下方河水湍急, 张老二是逃是被人抛尸, 已经无法得出结论了,一层的小厮们很快上报,不一会功夫,就下来两个银枪铁衣侍卫。
那两人问清了事情的经过,将纪宁和一层附近的船工都锁在了一个屋子里,自己去翻查寻找线索了。不大的屋子里, 门窗紧锁,屋中视线昏暗, 十多个船工或低语或害怕,更有甚者还念起了佛。
纪宁独自站在墙角,垂着眸,整个脸都藏进了阴影里,紧抿的嘴角瞧着有些漠然。
“咿呀。”
当船工的情绪即将涨到一个恐惧的顶点时,门开了, 由外而内的明亮视线让里面的人下意识的伸手当工,纪宁亦是如此,手还未放,就听得门口传来冷静的询问。
“谁是周然?”
周然正是纪宁的化名。
纪宁平静上前, 抬眼时, 寡淡的眼中是恰好的惊慌失措。
“跟我来。”
纪宁被带到了隔壁的屋子, 那两名侍卫正坐在首位, 见到纪宁也不多言,让他入座,桌上已摆了纸笔。这两人已经将纪宁和张老二的屋子的翻了一个遍,也翻到了纪宁的书,知他认字,直接道:“我们问,你写。”
纪宁点头,伸手提笔。
面色看似平静,只是紧抿的唇,和因太过用力而指尖微微泛白的手,都在宣告着他的紧张。从纪宁进门初始,两个侍卫刀一般的视线就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变化。
“昨儿你得的赏银,你放在哪了?”
纪宁:“包袱里。”
雪白的纸上写了这三个字,字无形腕无力,一看便知没有受过良师的教导。一名侍卫弯身,手肘撑在桌上,视线牢牢的看着纪宁,笑了笑,“可是你的包裹里没有银子呢?”纪宁先是一怔,然后瞳孔紧锁,一脸震惊,手一抖,笔尖墨汁直直落在纸上。
怎么可能!
直接从位置上站起来,因用力过大,椅子径直倒地发出砰的一声响,纪宁满目惊慌,抬脚就要往厢房跑。
“急什么?”
刚踏一步就侍卫摁住了肩膀,手微微用力,就将纪宁整个人定在了原地,踱步走到他跟前,正要说话。
“老六。”
门口传来一声粗狂之音,回头看来,又是一名侍卫,这名侍卫年长些,国字横眉,瞧着很是严肃的模样。
“三哥?”
站在纪宁身边的侍卫出声。
门口那人不言,定定的看着纪宁,看了几眼后,才道:“审的如何了?”“刚开始呢?”那人道:“先不审了,放他回厨房,夫人下来了。”在外人跟前时,陆家所有人都唤陆淼淼为夫人了,毕竟都知道陆淼淼生了孩子了,在外人面前唤姑娘不合适了。
老六:“夫人下来做什么了?”
老三不大,几步走到纪宁面前站定,凛眼看了几息,忽然抬手握拳径直向纪宁的面门捶来,手速极快,拳风将纪宁的额发吹动,纪宁整个人都僵住了,怔怔的看着拳头迎面而来,吓得傻住了。
拳头在纪宁鼻尖停住了。
若是习武之人,下意识的反应是瞒不住的,这人倒不像会武的,既然不会武,虽然还没审问明白,但放他见见姑娘也可,姑娘身边那几个丫鬟都不是好相与的,控他一个还是可以的。
退后一步。
“带他去厨房吧,夫人马上下来了。”
“是。”
老六带着纪宁回小厨房了,老三站在原地,舌尖抵着脸颊,想了想,还是上去报告陆延晟了。这事小,也许走失也许逃亡,但确实犯不着去烦陆延晟,得出结论禀告一声就行了,但现在不行了。
姑娘要见这人。
事关姑娘,无论事情大小,都得报给将军才是。
…………
陆淼淼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往一楼走去。今日冬阳正盛,哪怕和风阵阵,头顶暖意亦十足,并不觉寒意,陆淼淼拢着披风,一步一步下楼,神情微怔,唇角微抿。
是纪宁吗,是他吗?
如果是他,他为什么会过来?他找过来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孩子吗?还是为了其他?陆淼淼心中有太多的疑问,这些疑问一个个砸在陆淼淼的心头,堆成了一团团扯不清又理不开的乱线。
胡思乱想间,明明很大的一艘船,可是回神的时候,竟已进了一层的走廊,陆淼淼脚步微停,看着小厨房门口恭敬跪着的一行人,那里跪了五个人,四女一男,陆淼淼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人。
不是因为性别,而是体态,虽然他垂着头,虽然他不再锦衣华服,可从他瘦削的肩和笔挺的腰线。
纪宁,这就是纪宁。
陆淼淼默了默,悄悄深呼吸了数次,才勉强装作平静的模样继续向前,心中巨浪早已滔天。一条走廊的距离,不过几息就走到了那行人面前。
“见过夫人。”
他们齐齐跪下,恭敬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