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林此人, 顾云浩所知不多。
但从上次东川与西乡士子相争之事来看, 此人确实会给人一种恃才傲物之感。
“你是?”
李霖越正与江程云说话,便见有一年轻士子起身。
“门生王林,乃淮安东川人士。”
见提学大人相问,王林一脸惊喜, 忙答道。
“今次院试,竟有这么多少年之才,可见淮安真是地杰人灵。”李霖越心情不错,便侧头笑着跟江程云说道。
“提学大人抬爱。”江程云亦是颔首微笑,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就不再不多言。
见状,李霖越也不甚在意,只问王林:“你有何提议?”
“学生等因提学大人之恩, 得取中秀才, 今日赴宴谢恩, 空饮无趣,不若以诗文为伴。”
王林侧头扫了一眼众人,神色自得地道。
此言一出, 众士子皆是神色一振,有些跃跃欲试。
自来文人客宴,都少不了吟诗作对。
而簪花宴、鹿鸣宴一类新科秀才、举人相聚,更是如此, 大家都很乐意在这样的场合一展诗才。
一来是多年寒窗, 一朝高中后免不了心下得意, 想以诗文舒托心中喜悦。二来就是有那自恃才华之辈,对名次之事心中不甘,想借此抢枪风头。
更重要的嘛,那就是想要在宴会上作出好的诗作,来引起提学大人的关注。
要知道他们虽然是中了秀才,但仍是士族的底层,若是在这宴会上一展才华,被提学大人看重了,那么对今后的举业都是大有好处的。
对于此,顾云浩自然也是心里门儿清。
只是他本就是案首,在提学大人心中,只怕早就已经有了点印象,倒是不着急掺合这些事情。
倒不是他的诗才不佳,只是不太愿意在这种场合出风头。
在顾云浩看来,诗词总归是小巧,与其想尽办法,以诗词引得提学大人的注意,还不如苦下功夫,看看怎么能做得更好的文章来的实在。
毕竟本朝取士,都是更为看重文章的。
“既如此,本官亦想看看尔等的诗才,那就以秋日为题,由你为先吧。”
李霖越淡淡一笑,放下手里的酒杯,说道。
他为官多年,哪里不晓得这些士子的小心思,但胜在他今日心情不错,便也遂了众人的意。
听了李霖越这话,王林更是满脸带笑,神色中皆是自得之色。
“门生遵令。”
拱手向李霖越行了一礼,王林便踱步思索起来。
不过片刻,便神色一动,随即向着李霖越一礼:“学生有了。”
“念来。”
闻言,王林更是得意非常,便当下作出了一首五言八韵诗。
“不错。”
听了之后,李霖越赞了一声,便又向江程云道:“此子年纪轻轻便有此诗才,当为淮安俊杰也。”
“提学大人过誉。”
江程云亦是颔首一笑,向王林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见状,王林更是心中一阵狂喜。
随即想到一事,便眉尖一挑,又拱手道:“学生不敢当两位大人夸赞,只是学生听闻顾云浩顾兄诗才了得,今次又为院试案首,合该顾兄赋诗一首,以示我淮安文风鼎盛才是。”
听了这话,顾云浩登时忍不住骂娘。
你王林想出风头便罢了,何必拉上我做垫背。
“就是,顾案首年少英才,想必定能作出好诗来。”
“不错,今日宴席,顾兄身为案首,若是不作一首诗出来,倒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当下,便有与王林关系不错的东川士子出言起哄道。
听了这话,顾云浩此时更是心下了如明镜。
看来王林是对自己案首的名头不服,这才在宴会上说起作诗之事,想借此压下自己。
很显然,看出王林等人心思的并非顾云浩一人。
便连季航、楚毅几人,亦是看了出来,都一脸不忿地看向王林。
而在官场多年的李霖越与江程云,更是心下了然。
“既如此,顾云浩你身为案首,也便做一首来看看,咱们只当席间作乐就是。”
李霖越面上的笑意淡了两分,也不再看王林,只对着顾云浩道。
而江程云则是眉尖一挑,似并不在意地端起酒杯抿了口酒。
“是。”
顾云浩起身,拱手领命。
到了此时,即便是不愿意出这个风头,也是由不得他了。
且不说这王林行事惹怒了他,就是为了不堕案首的名声,他都必须要站出来,在诗文上压住王林一头。
略思片刻,顾云浩便直起身子,迈步向前。
只见他一步一吟,待到李霖越跟前,恰好一首词作完。
顿时整个宴厅只闻弦乐作响,众人皆是一阵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