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会下厨已经让月连笙惊讶不已,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 所有这些富贵人家的女子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所以才会有一双青葱细嫩的柔荑。
然, 徐氏不仅会下厨,且厨艺还挺好, 这就更让月连笙诧异。
徐氏烧的不过是些家常菜而已,她也只会烧些家常菜而已。
一盘炒虾仁儿, 一盘肉末焖笋,一盘蜜醋肘子, 一条清蒸河鱼,一盘什锦豆腐, 一盘素炒豆子, 还有一道红枣香菇鸡汤, 单单是闻着那香味儿,月连笙都已有些垂涎欲滴。
没有让丫鬟帮忙,从清整食材到将菜端上桌, 都是徐氏与月连笙亲力亲为。
月连笙和徐氏各端着最后一道菜到前厅里来时, 夏哲远也正正好推着夏温言来到前厅。
“你们父子俩的鼻子可是带了钩子?”徐氏见着夏哲远与夏温言,不由笑了, “我正打算让连笙去叫你们,你们倒是自己先过来了。”
“谁让娘做的饭菜香呢,我和爹在谦逊园都能闻到。”夏温言也笑了。
月连笙轻掩嘴偷偷笑了, 温言的嘴真是能甜又能贫。
“饿了没有?”徐氏慈爱地问夏温言。
“本还能忍, 可是闻到娘做的饭菜香味, 就觉得饿得不行了。”夏温言笑得有些像个就会逗娘开心的男孩儿。
徐氏难得没有像平日里那般“嫌”他,反是笑得更慈爱,“饿了那就开饭了。”
“爹,我来吧。”月连笙从夏哲远手中将夏温言的轮椅推过来,将夏温言推到了桌边,与桌沿正正好合适的距离,而后才开始盛饭。
月连笙面上挂着欢愉的笑,甜甜的模样。
因为夏温言身子的关系,他们一家人都不能像其他人家一般每日都会聚在一起用饭,月连笙嫁到夏家来已经大半年,但他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顿饭却只有除夜那一次,且那一次月连笙吃得很是忐忑,根本没有开心的感觉。
而现在不同,只有他们一家四口人,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尚未出世的小生命,她的丈夫早已从沉睡中醒来,除了身子依旧差些之外没什么大恙,她的公婆待她就像亲闺女一样,能和他们在一块儿吃饭,而且还是徐氏亲自烧的饭菜,满满都是家的味道,这如何能不让她开心?
没有任何丫鬟在旁伺候,就只有他们一家人而已。
月连笙吃得很香甜,每一道菜她都觉得好吃极了,甚至不当心让油渍沾到了脸上都未察觉。
“连笙。”月连笙正将一根笋子送进嘴里时,夏温言忽然唤了她一声。
“唔?”月连笙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正要问“怎么了”的时候,只见夏温言抬起手,用帕子擦掉了那沾在她脸颊上的油渍,“脏了脸了。”
月连笙登时羞红了脸,低下头小小声对夏温言道:“温言你告诉我就行,爹娘都在看着呢。”
羞死人了。
夏温言只温柔地笑着。
徐氏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噙着笑给夏哲远夹了一大块肘子。
夏温言向来吃得不多,但这一顿饭,他却吃得比平日里多得多。
是因为徐氏烧的饭菜太美味?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呢?
月连笙也吃得比平日里多,因为开心。
当他们一家人不紧不慢地将这一顿晚饭吃完时,夜幕已经完全拢上了大地。
空气中带着一股沉闷之气,仿佛又在酝酿雨意。
且还是一场大雨。
早该是掌灯时分了,但除了前厅里由徐氏亲自点上的灯火外,院子里黑沉沉的,一点火光都没有。
下人们今日好像偷了懒,竟都没有来点亮厅前廊下的风灯。
看着没有一点儿光亮的院子,月连笙这才发现她今儿个除了见到竹子和绿屏之外,便再没见过这府上的其他下人,就连那总是在徐氏身旁伺候着的小翠,今日她都没有见过。
府邸里的下人,好像都消失了,不见了。
怎么回事?
月连笙觉得不对劲。
不是有些不对劲,而是很不对劲。
“娘,小翠呢?怎么今日都没有见过她?”月连笙终是疑惑地问徐氏道。
温言的心思那么聪慧,不可能没有发现下人们都不见了。
小翠不见,或许是娘今日准了她的假让她回家探亲,那其他人呢?不可能全都在这同一日有事吧?
月连笙的心蓦地不安起来。
“我和你爹今儿准了下人们的假,让他们回家探亲或是玩儿去了。”徐氏温和地回答了月连笙的问题。
虽是得到了答案,可月连笙心中的不安非但没有消退,反是更浓了。
她觉得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答案。
只听徐氏又道:“连笙,我夏家能娶得你这么样个儿媳妇,是我夏家的福分,更是言儿的福分,你会一直待言儿好的,会一直陪着他的,对不对?”
莫名的话,莫名的问题,让月连笙的心突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