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九幺以为自己是感动天感动地感动命运才让她得了个人类的身体,还是个万里挑一的大美人皮囊,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弄错了。
倒不是拉稀作者又在玩弄她感情, 而是她在恢复体力后慢慢发现自己仍旧是个扫把。只要她愿意, 她依旧可以变出竹竿跟高粱穗做她的值日生,唯一的区别是这次她一扫大概能扫掉半个山头。
瞧瞧, 这一不小心她就变成扫把大仙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超进化,但以她前几回的经验来看, 这世上没有白掉下来的馅饼, 一定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这样的想法一旦扎根就很难从脑袋里剔除。
江九幺在葛叶家里呆了足足三天,虽然每天都有好吃好喝的供着, 但她心里的不安却在不断扩大。
臭狐狸为什么没有来找她?会不会以为她死了?跳弟跳妹他们有没有被从地底下刨出来?柱子哥也不知道是否安好,他送给她的竹笛, 她都不小心弄丢了。还有一直在家等他们回去吃晚饭的小天狗, 这么久没有回去一定担心坏了吧?
这一连串的问号,江九幺每天要问自己三遍。等到了第四天,她再也呆不住了, 便找到葛叶跟她辞行。
葛叶见江九幺一来,就知道她这是要准备离开了。她没有理由再留下她,经过那夜化了人形的帚神同样拥有了惊人的恢复力,原以为会承载不下那份力量的身体远没有她以为的那般脆弱。而且早些离开此地, 或许对她而言不是一件坏事。
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只希望那残忍的事实不会将你的笑容夺走, 被过去束缚的人有他一个人就足够了。
葛叶在心里默默祝福江九幺, 又轻握住她的手, 她是想说点什么的,但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最后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一声珍重。
江九幺脸上挂着笑,她不知道葛叶在想什么,还以为她是不舍得自己,笑着说等她找到了伙伴,一定会跟他们一起来上门多谢她的救命之恩。
葛叶的笑容不变,好一会儿后才低头嗯了一声。
江九幺离开了葛叶的宅子下了山,她走了很久才找到人烟,好在她已经化了人形,很快就问到了回狐狸洞的方向。
她加快了脚步,用了同样大幅提升的速度后不消半日便回到了她所熟悉的地方,而山脚下那片被巫蛊师一手毁灭的村庄已经化为废墟。据葛叶所说,屠村之后仅留下了几个远行不在家的村民,但他们在料理完后事后也不愿留在此地,而官府调查无果便也不了了之了。
空落落的村庄冲击江九幺的视线,脑袋里面也忽然跟针扎似的疼,就好像鬼面老头操控的小虫在她的脑神经上卖力跳着踢踏舞。
她不愿再多留,转身立刻上了山。
江九幺去了狐狸洞,可那儿没有妖狐也没有小天狗,门口她亲手修的篱笆又坏了,而屋里冰冰凉凉,没有半点生活的气息,灰尘都积了半寸厚。他们三人一直用来吃饭的石桌上摆了满满的饭菜和三套碗筷,但现在已经全部发霉腐烂了——这是小天狗那天为他们准备的晚饭。
江九幺又去了竹林,那里的竹子翠绿依旧,却没了宛转悠扬的笛声。而万年竹常倚靠的位置那儿也堆起了落叶,一看便知好久都没有人来了。她朝竹林深处大声呼唤柱子哥的名字,但回答她的仅有风吹竹林的沙沙声。
江九幺还去了坟场,那里倒是有活物,却是几个偷抛新鲜尸体的山精妖怪,他们不要脸地霸占了跳跳一家的三口棺材睡得舒爽,身上盖的还是跳跳哥哥买给他妹妹的新褥子。她一句废话都没有多说,一扫把就送他们上了西天。又或者僵尸是夜行生物,她只要再等等就好了,可直到天黑她都没有等来半个人影。
所以……大家都去哪儿了?
江九幺是第一次成为“被留下”的那个人,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无助、迷惘,又或者说是恐惧。
她花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在山上寻找他们的踪迹,甚至用了最笨的办法在边走边喊。
可无论扯着怎么样的嗓门,都没有人应她一声。而那些曾经相识的妖怪一看到她就莫名其妙地慌乱回避,她连开口询问的机会都没有。
天亮了,江九幺心如死灰地拖着步子走在树林里,抬起头望了眼灰蒙蒙的天空,一滴雨水恰好打进了她的眼睛里,酸涩难耐得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惜没有人能回答她的仰天长啸。
又或者说……那一晚,其实仅有她一人活了下来,这是最坏也是她最不愿意接受的结果。
雨越下越大了。
江九幺回到了狐狸洞,她坐在洞口紧紧抱着双膝,迷茫地望着眼前一片被大雨冲刷的景色,模糊得连个轮廓都看不清。
从前下雨的时候,妖狐总会施法拦着雨水飘进来,而现在他不在了,狐狸洞很快就被水淹了进来。
江九幺看着脚尖前面灌进雨水形成的水洼,里头倒映出她现在的容貌,一张就算难过得将五官纠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