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春站在小楼之上,一边啃着果子,一边瞧着窗外的热闹景象。
虽然高僧身上的福囊已经被抢光了,但是这些人并没有立即回去,反倒是被知味记里的那些高谈阔论的书生给吸引了。
春闱在即,临阵磨枪也没有什么用。
大庆科考乃是不遮名的,也就是说,你的名气越大,便越是占便宜。
这样子无形之中,让那些寒门出生的学子,更加难以出头,像今年的大热门杨远,那也算不得是寒门出身了,他的父亲乃是潭州刺史,算是官宦子弟了。
陆真就更加不用说了,陆家乃是江东豪族。
说不定等到她把皇位传给侄儿的时候,这种局势,才能够慢慢的改变。
她想着,又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酸酸甜甜的,水分十足。
今儿个她出宫来知味记,原本是想要约了魏王妃同她的嫡妹沈怡出来见见的,但是临了魏王妃又查出了孕事,她便空闲了下来。
只等过一会儿,贺知礼闲了下来,兄妹二人一道儿试试知味记的新菜式。
“阿俏。”
贺知春的果子已经吃到了最后一口,正准备转身将那果核儿扔掉,便听到了雅室门口有些熟悉的声音。
她扭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绣着茶花的男子。
比起在荆州治水的那一年见到陆寻,他好像变白了不少,整个人也越发的沉稳起来。
手中的折扇早已不见,相反的是手微微的背在身后,带着几分烟火气。
而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嫩绿色的长衫,他生得极好,唇红齿白的,光是站在那儿,就自带着风流气韵。
“陆大哥何时来的长安?我竟然不知。且快进来一道饮茶。你身边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陆真?”
陆真挑了挑眉,双手微拱,不咸不淡的唤了一声,“太子。”
他的声音是介于弱冠的郎君与小童之间的,带着一丝沙哑,有些像是荒腔走板的小调。
陆真强作镇定,私下里,已经将贺知春翻来覆去的打量了一番,这可是大庆第一女太子啊!配得上一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一想到,他的亲兄长竟然求娶过太子,就带着一种战栗的欢喜,又有一种深深的遗憾,差点就当了国舅有木有?
可惜了。
可惜日后不能欺男霸女,让人天天告御状,国舅今日又调戏良家妇女啦,国舅今日又吃了胡饼不给钱了……
这简直要比考状元,有意思多了。
贺知春完全不知道少年陆真正在瞎想着什么鬼,她只是冲着陆真点了点头,便又看向了陆寻。
“去岁大考还不错,来京中做官了,现在在户部任职。”陆寻看着贺知春,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应道。
贺知春一愣,陆寻竟然这么快就来做京官了?
他不是要一个县一个县的治理下去么?她还以为他会从县令,做到刺史,然后一路从地方升上来,没有想到,他这么快竟然就进户部了。
“恭喜陆大哥了,升官乃是大喜事。”贺知春说着,让青梨上前给二人沏了茶水,三人按照主次落了座。
陆寻看上去并不欢喜,“恭喜阿俏才对。”
贺知春转念一想,顿时想明白了陆寻为何会当京官了。
陆寻的亲兄长,娶的便是当初贺知书心悦的那位柳氏女,柳家遭逢大难,不少人都牵连了进去,那位娘子虽然已经出嫁了,但是连带着陆寻的兄长一道儿,都深涉其中。
上辈子便是如此,贺知春曾经提醒过陆寻,但是不知为何,两家还是结了亲。
想必这次陆寻的长兄也受到了牵连,算是断了前程了。
于是原本是次子的陆寻,便再也不能为所欲为,为了家族计,岂能任性的一直待在地方。
还有陆真,原本有两个兄长在前头顶着,可以再玩闹个几年,如今也只能早些入仕了。
贺知春想着,不由得有些唏嘘不已。
世家大族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随便踩上一脚,便会发生极大的变故与变化。
陆寻说完那句话,见贺知春有些神游天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阿俏竟然是太子了。日后便她是君,他是臣了。这让他颇为的尴尬。
初次见阿俏的时候,她还拖着崔九狼狈的在洞庭湖中游,逃脱山匪的追杀呢!
那时候她一无所有,现在居然整个大庆都要是她的了。
陆寻有些恍惚,是么叫做物是人非,这便是了。
“陆兄好久不见。”陆寻听到门口的贺知礼唤他,心中松了口气,扭过头站起身来,“恭喜二郎要当爹了。”
贺知礼笑哈哈的走了过来,“到时候请你们来饮酒。”
陆真一听,嘟囔道:“阿兄,你看,不怪阿娘念叨吧,贺县公同你差不多的年纪,人家都已经要当爹了。你到现在都不肯说亲。”
陆寻白了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