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奕并不清楚,究竟过去了多久。
这趟旅程——过去了多久?从自己的身躯,融入漂浮仪的水中,一点点消失不见,慢慢进入自己的灵魂深处,取回以往冥想时的感觉再到现在——究竟过去了多久?
一分钟,也许这是答案。
一亿年?也许这也是答案。
路奕觉得,自己既存在于时间的起始点,又存在于终点。
思维的存在没有限制,将一切囊括,却又遗忘掉了一切。这难以描摹的感受,和以往任何一种冥想都不同,并不是在有限的框架里感受世界,而像是……真正的自由。
对,自己的灵魂踏上了旅行——
这就是路奕所知道的,唯一一件事。
自由的他,感受着眼前的万物。
仿佛是在俯瞰时间和空间的一切,并且,还能见到漫天的丝线,连接、编织着整个世界……那是如蛋壳一样的世界。路奕听见,有许多从未见过的色彩,它们在舞动,歌唱。
仿佛这奇妙的蛋壳,是想要孕育出什么不可思议的生命。
但它连一丝裂痕也没有,只是个死寂的蛋。
不知过了多久——路奕见到了其他旅行着的灵魂。
那是一只鸟?白色的、柔软的、小小的鸟,它振翅飞翔,不知道要去向哪里,它没有见到路奕,又或者是见到了,而并不想驻足停留。除了这只鸟,路奕还见到了其他东西。
热情的火焰,汇成了花束。
由冰块雕琢而成的少女。
如梦似幻的妖精。
每一位,都强大的让人惊叹,它们的灵魂具有极其可怕的精神力。而他们,都在向同一个方向前行,和漫无目的,只是碰巧漂泊而来的路奕不同,其他人都像是有目的地的过路者,而不是自由飘荡的旅人。
他们要去哪?正当这个疑问漂浮在路奕心里的时候——
“你是谁?”妖精问。
这是唯一来到路奕面前,向他提问。
并且,证明了他还存在的证据。
这只妖精,看起来也是一团灵魂,却拥有像身躯一样的结构,和路奕见过的,那只名为牙签的妖精很像,却截然不同……存在的等级天壤之别。
这灵魂强大至极,让路奕想到了那位人偶·鸢尾兰。
“没有见过你……为什么你能来到壳之外?看起来很弱啊。”
“我……”他答不出来。
妖精小巧的脸上,出现了敌意。
路奕的思维变得紧张了起来,自己误入了什么地方?这里……这里是壳之外?所谓的壳之外,在这个世界,只指向一个地方。所有人努力一生,在追寻的唯一地方。
挣脱躯壳,去往的精神世界。
难道这里就是?
他只是莫名其妙,按照平常的冥想感觉飘过来的,完完全全遵循着暴君传授的旅行之法,结果就来到了这鬼地方……在壳之世界,这应该被称之为“命运”。
但毋庸置疑,这里绝不是路奕该踏足的。
“……你的思维很活跃啊。”妖精似乎看见了很多东西,“不过像是被遮住了,看不见,可惜。不过为了避免会议出问题,姑且,还是让你永恒吧。”
“我……”路奕想要开口解释解释,表示这只是个巧合。
这位强大而可怕的妖精,已经表明了绝对的敌意。
路奕觉得自己能照常使用魔法,甚至,比以往要更加强大。但死灵魔法无济于事,唯一可以依赖的,就只剩下命运魔法·平等。他知道,这不是该留手的时候。
不过,仿佛命运的经纬线,将他的灵魂和某位存在,连接了起来。
一位同样准备去某个地方的灵魂,改了自己的方向,走向了妖精和路奕。
“妖精之神·录音机阁下。”一道陌生的声音,缓缓传来,“这位,是我的同伴。”
“噢?”
那是一具骷髅,纯粹的、灰白的、没有血肉和半点杂质的骷髅。却透着难以言喻的可怖和强大,任何人直面这具骷髅,都只会有这么一个想法。
它即是死亡。
被称为妖精之神的录音机,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黛丝……你说这弱小的、像迷途的猫一样的灵魂,是你的……同伴?”
“是的。”名为黛丝的骷髅回答。
然后,黛丝伸出手,将路奕握住。
它露出食指,在自己的头骨上划过一周,将头骨切开并掀起,露出了一个看起来很舒适的空洞,并将路奕的灵魂丢了进去,合起盖子,仿佛要细细珍藏一般。
被莫名其妙拘束在这骷髅头骨里头的路奕,满脑子都是问号。
“录音机阁下,会议还在等着我们。”
“……身为死亡的象征,你……在阻止我杀死一个弱者?”
“这是我的人,与我结缘的,珍贵无比的人。”
“原来如此,理解了。”录音机点点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