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初夏有些闷热,蒸发的湿气熏陶着衣衫逐渐单薄的人们,田里的小麦和稻谷也抽出了新穗,农夫们看着辛劳的果实就像自己的孩子那样百般疼爱,盼望这是一个风调雨顺的丰收年。
可是除去压迫和剥削,他们又能剩下多少呢?够不够温饱呢?能不能养活家里的老婆孩子呢?
这些只怕地主和官家懒得理、懒得管、懒得问!只要他们吃饱了,管你的佃户死不死干嘛,反正地在那里又跑不了,死了一户就有十几户挨饿的人家抢着种,其实所谓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的并不全面。除了冻死的,还有饿死的、也有被野草树皮观音土给活活涨死的!
当然,这些都是说的无数的劳苦大众,汗珠子掉地摔八瓣都没能换来两餐一宿的温饱,至于那些尊贵的皇家子孙、就算躺在床上不起来,也没听说过哪个被饿死。
明神宗朱翊钧现在就无可奈何的躺在了病床上,他已经五十六岁了,在位足足四十八年,已经打破了他们老朱家登基以来的最长记录。
朱翊钧是明穆宗朱载垕第三个儿子,他的大哥朱翊釴、二哥朱翊钤为了配合他登上皇位,早早的就去向朱元璋报到了,他爹给他起名为钧,意思是说圣王制驭天下,犹如制器之转钧也,含义非常重大。
隆庆二年(1568)三月十一日,朱翊钧已经成了他老爹朱载垕儿子中还活着的老大,所以朱翊钧被理所当然的立为皇太子,到了隆庆六年(1572)五月二十二日,他老爹已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了。
于是十岁的朱翊钧便顺理成章的成了万历皇帝,注意了,可能有朋友会对在位时间和年龄有疑问,解释一下:那是咱们中华民族的专利,虚岁!
朱翊钧即位后得初期,励精图治、生活节俭,有勤勉明君之风范,十分认同老师张居正的观点和理念,大力支持张居正改革,开创了万历新政和万历中兴的辉煌。
张居正!字叔大,号太岳,小名叫张白圭,湖北江陵人氏,时人又称张江陵(今湖北荆州)。
他是明朝中后期最伟大的政治家、最成功的改革家,万历时期最厉害的内阁首辅,注意:这些称号里没有之一!
他最著名的“一条鞭法”、“考成法”,直到咱们建国后七八十年代才彻底改革和创新、以及废除!
朱翊钧本来可以成为明代伟大的帝王,可惜张居正一死,无人辖制和监督,自从二十三岁后,他便开始沉湎于酒色之中,体虚弱,每况愈下,后期就几乎不再上朝了。
虽然他不理朝政,但后面的“国本之争”、“妖书案”、“诅咒案”、“梃击案”、“萨尔浒之战”,却将他仅剩的一些精力缓慢的、一丝丝的、不知不觉的消耗了个干净,现在已经将他榨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万历皇帝这辈子值了,创下了整整当四十八年皇帝的这个大明记录,他该满足了,可能他唯一的一丝遗憾就是没能让他最喜爱的儿子朱常洵来继承他的皇位。
乾清宫内,身为司礼监少监的王安正在朱翊钧的门外焦急的踱步,他现在也心乱如麻,虽然他不是朝中大臣不必操心天下事,却曾经是太子朱常洛的伴读。
太监是没有子嗣的,王安一直将从小看到大的朱常洛当做自己的儿子来对待,一直是朱常洛最忠诚的拥护者和支持者,还可以说是朱常洛的恩人。
因为太子很少踏足的乾清宫,一直是依靠他的消息传递才能够做到对许多突发情况的应对,也可以说王安就是朱常洛在万历和郑贵妃身边的一只眼睛。
如果王安有什么生命危险,估计地位很不牢固的朱常洛会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一只手来交换。
王安现在十分焦虑,依照朱翊钧现在的情况来看,只怕随时都有驾崩的可能,但他就是什么话也不说,既不召见太子也不会见内阁,王安深怕在这个龙蛇交替的时刻会出现什么意外,谁登上皇位谁就是龙、反之就变成了蛇。
王安迟疑了许久,终于推门而入,走向躺在床榻上被病魔折磨的枯干憔悴的万历皇帝朱翊钧,躬身道:“圣上,天不早了,是否叫御膳房将午膳准备准备,圣上还有什么吩咐的么?”
朱翊钧看着王安,打起精神抬了抬头,又无力的垂下,用微弱的声音道:“不必了,我什么也吃不下,你马上去起草诏书,诏福王进京,另外把内阁全部叫来,我有事要宣布。”
就像被一道突来的闪电狠狠劈过一样,王安被惊呆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万历的话已经很明显了,召回福王又召见内阁,这明显是要变天呀。
看着木木呐呐站在那里未动的王安,虚弱的万历一阵恼怒,用带着有些愤怒的语气微弱的说:“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王安回过神,赶紧躬身道:“是,圣上息怒,奴才马上就去。”说罢返身急急忙忙的出了乾清宫。
慌慌张张的王安奔出乾清宫,却没有去司礼监懿旨,而是快步向慈庆宫疾行。
朱常洛也正在慈庆宫的前殿内焦急的来回踱步,那些个朝中大员们名头挺唬人,像什么东阁大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