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泰水在上,小婿失礼了。”李贤仁嘴角噙笑,温温润润,如兰枝玉树。
初秋天气渐凉,更凉的是韩父韩母苍老的心。他们平日挺拔的身躯不知不觉渐渐驼了。
“先进屋。”
老两口丢下宾客,相携着蹒跚入屋,李贤仁牵着韩秀随后。房门关紧,阻隔探究的目光……
“三哥,咋回事,她两?”韩贤昨日黄昏时分才赶回来,一路疲乏,用过晚餐便早早歇下了,并不知道韩秀和李贤仁的事儿。
“看对眼了呗。”
韩贤歪着头想想,秀才老爷成他妹夫咯,不错不错。然后笑眯眯招呼客人去。
“爹,娘,我已经是李官人的人了,你们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韩秀一进门便想起被关的几日,心下忐忑,就把李贤仁嘱咐的话忘了一干二净,跟二老坦白。
二老默默对视一眼,竟不能言语。他们的女儿,到底毁了,指望李贤仁有心,别让女儿将来难过。
李贤仁暗暗观察二老,发现二老已经接受现实。他唇角微勾,眼中精光闪过,面上却依旧温暖柔情。他故作愧疚,俯身作揖:“爹,娘,昨夜小儿无状,轻薄了贵家娇客,实在罪该万死,请爹娘责罚。”
说完,韩父、韩母无反应,他又撩衣下跪:“爹,娘,我和秀儿真心相恋,我会待她好,不让她吃苦受累。请爹娘成全我们。”
韩秀感动,李哥哥是高高在上的秀才老爷呀,竟为了她跪她泥腿子父母。暗忱此生除却以身相许无以为报。当下也跪下来,苦求父母同意。
韩母早泪湿衣襟,韩父强忍着泪水,哑声问:“我只问你,你家田地皆无,又没有别的营生,你如何供奉父母,如何将养妻儿?”
韩秀正欲说话,就被李贤仁悄悄按住。她疑惑,眼神询问:不问父母要钱,你怎么继续学业,参加科考?
李贤仁微笑:我自有办法。
“爹,娘,小婿别的本事没有,空有一肚子墨水。捱过今冬,明春开始坐馆。一年束脩供奉,足矣温饱高堂下小。”
韩秀在一旁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她李哥哥才高八斗,养家糊口小意思!
事已至此,韩父韩母别无他法,只好将韩秀许给李贤仁。彩礼聘礼什么的,都不要了,只求他好好待韩秀。
韩秀听二老同意,高兴得要跳起来:“娘,您给我备的嫁衣呢,找出来,我今天出门子!”
这是李贤仁出的主意,同一天嫁女儿,娶媳妇儿。出嫁的女儿受到的关注没那么多,男方家摆不摆酒席也就不重要了。等众人醒过味儿来,事情早已过去,随便找个由头搪塞过去便罢。
不过李家到底要面子,昨晚已经商议好席面花轿等事。他们出来这么久,想必家里已经准备妥当。
韩父浑浊的眼睛轻飘飘扫一眼李贤仁,二话不说,吩咐韩母给韩秀找嫁衣,打发她出门子。
李贤仁悄悄回家,韩父就出来跟大家说今天老韩家双喜临门,娶媳妇儿,家闺女儿!众人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打趣韩父好福气。韩父疲惫,强笑着应付完众人,仍旧回屋歇息。
“爹,咋回事?”韩家兄弟抽空随韩父进屋。韩父不便和儿子们说女儿的私事,便道:“秀儿迷了心了,管不住。”
韩轩打死不同意这门亲事,便说:“管不住也要管,不然将来有她亏吃。”
韩父迷瞪眼:“老大,别再说了,以后能帮的咱就帮,不能帮的就算了。”
韩秀兴高采烈换了嫁衣,又撒娇要嫁妆,特别说明要一百两压箱底儿。
韩母眼神微暗,努力压下心底的不安:“秀儿,一百两银子咱家没有,十两银子勉强拿得出。”
韩秀不满:“大哥娶大嫂都有十五两,还有别的彩礼,为什么到我这里就没有?娘偏心!”
韩母无力:“你也说了你大哥是娶媳妇的彩礼,你可看到你大嫂有陪嫁?如今咱家也不问李家要彩礼,还陪嫁不少……”
韩秀仍旧不高兴,可是一想到十两银子,嘴角又忍不住往上翘。她四哥一年束脩才二两银子,平日花费也不多,十两银子,够她李哥哥上学院两年了。科考的盘缠,也够吧?想想她就乐呵,来年她李哥哥中举,再谋个一官半职的,她就是举人夫人了。
韩母叹息,让她坐好,给她梳头。女儿嫁的匆忙,来不及请全福人。她虽上无公婆,但儿女齐全,也是个有福气儿的。“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韩轩转回房中,看端坐在梳妆台前的罗绮年,心中烦懑:“韩秀和李贤仁在一起了。”
对上她不解的视线,闷声道:“秀儿今天出嫁。”
刹那间她脸上血色褪尽,仿佛回到前世被李家逼迫的日子,无尽的黑暗,无尽的惶恐,她尖叫:“不!”
“二丫?二丫?”韩轩抱住她,拍着她的背,轻声哄她。
罗绮年闻着他身上浓重的汗水味道,惶恐的心渐渐安宁,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