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虎符有灵,将他被人蒙蔽,糊里糊涂做下,事后又觉得不妥当的事儿,一股脑儿全告诉了石咏。
只有石咏一人心里明白,他并不是在作伪,此刻他当真是在与虎符交流,虎符告诉他的真相令他胆战心惊,甚至太阳穴边的血管在一抖一抖地跳动着。他已经比十三阿哥与弘昼更快意识到了这事情的严重性,只是此刻他却不能说——
一切都要靠弘昼一一交待出来。
原来,自从去年弘历在河南办差出色之后,弘时就与弘昼走得很近,并且鼓动弘昼多向皇父讨些差事来,争取表现表现。岂料弘昼一向是个懒散性子,弘时撺掇了多次,他也没啥动作,反倒是后来弘暾过世之后,雍正起意,将弘昼拨至十三阿哥身边,让他跟着十三叔学差事。
而十三阿哥,带着弘昼学了一阵之后,便将曾经由五凤持有的虎符交给了弘昼。
一次酒后,弘昼炫耀,将这虎符给弘时看过。弘时便待弘昼更加亲密。偏巧前一阵子弘时在雍正跟前提了整顿八旗军务之事,雍正便将此事交给弘时去办。这几天八旗旗主纷纷带兵入关,兵丁自然不能进城,只能暂住南苑与丰台大营。这一阵子弘历去了江南李卫处“学差事”,弘时便寻了借口拉了弘昼一同去丰台大营“看看”。
可是弘时拉弘昼过去,哪里会是好意,不过是假传圣旨,让丰台大营能够容纳八旗兵丁入驻,并将指挥权交出罢了。偏生弘昼身上带着虎符——
昔年十三阿哥管辖驻京诸将,曾经言明,若不是他亲身而至,唯一可认的,便是虎符,便是持虎符之人。丰台大营的主将核对虎符无误,自然信了弘时的鬼话。
弘昼就算是再机灵,到底是个孩子,弘时设了套让他跳,一转头便恐吓他几句,便以为弘昼会就此住口了。弘昼心中不安,他原没想着要将此事泄露出去,但就是想来十三叔府上探视一下叔父,旁敲侧击几句,看看能不能得个意见。岂料他在这里遇见了石咏。
“什么?”十三阿哥右手握拳,重重地在炕桌上一捶,随即弯下腰,撕心裂肺地大咳几声。石咏与弘昼齐齐被吓住,一起冲上来扶住十三阿哥。
岂料十三阿哥却就此扶住石咏的手,整个人强撑着坐了起来:“不行,这样不行——”
他转脸望向石咏,紧紧盯着石咏,寒声问:“茂行,你说的是,今日隆科多也已回京了?”
在这一刻,十三阿哥虽然病体支离、面泛潮红,但是他眼中突然有了光彩,似乎在这一瞬间已经将整个局彻底看透了。他抬头望向石咏,冷静地道:“明日一早圆明园勤政殿的朝会,皇上就会与下五旗旗主共议整顿八旗军务之事。咱们……就只有这一夜的时间了。”
十三阿哥说这话的时候,石咏抬起头,果然见玻璃窗外暮色沉沉,夜幕开始降临。果然就只有一夜的时间了,可若不是机缘巧合,今儿叫他在这儿逮住了弘昼,他们连这一夜的时间都不会有。
而与此同时,弘昼脸上兀自挂着泪水,却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叔父,口中喃喃地重复了一句:“咱们?”
原来,适才十三阿哥说话的时候,也一样将手伸出去,握住了弘昼的手,握得紧紧的,甚至他指节发白,而弘昼也因为手上的力道而陡然清醒过来。
“对,咱们!”十三阿哥肃然颔首,“不过弘昼,我能不能相信你?你师父能不能相信你?你皇阿玛能不能相信你?”
弘昼至今犹未回过神来,半张着口。这孩子万万没想到,都到这时候了,十三阿哥竟然还愿意相信他,再给他一个机会。
“这是你唯一……自己救自己的机会!你明白吗?”十三阿哥说得动情,眼中微微含泪。
弘昼毕竟是皇家的孩子,也不是吃素的,看见十三阿哥与石咏如此紧张,心里转了两转,也明白过来了,当场在十三阿哥面前一跪,泣道:“十三叔,侄儿之前错了,大错特错,简直万死不能赎前愆。如今但凭十三叔吩咐,侄儿绝不会再辜负十三叔了。”
十三阿哥一把将弘昼拉了起来,强抑着胸中翻腾的血气,对弘昼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是十三叔要给你的,是一桩苦差事!”
弘昼伸手拭泪,一脸可怜巴巴地道:“都在这节骨眼儿上了,侄儿哪里还敢怕苦?”
十三阿哥点点头,随即神色转厉,对弘昼说:“我会命人护卫你,你连夜赶去清河大营,收了他们的统辖权,明日一清早,带同清河大营的主副二将,赶赴圆明园勤政殿,拜见你皇阿玛!”
弘昼一听这个,一下子被吓住了,半天方小心翼翼地说:“十三叔,侄儿……侄儿不知自己能不能行。”言下之意就是没半点信心。
十三阿哥一虎脸,怒道:“爷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已带兵了!再说你有爷的虎符在,旁人谁敢不听你的?”
弘昼一吓,到了此刻,他已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上,当下冲十三阿哥拜了拜,应下了这安排。十三阿哥随即吩咐人进来备马,护送弘昼出发。
弘昼依依不舍地转回头来看着十三阿哥,十三阿哥却只是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