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是并没有——贾琏如今依旧仅仅是个大同的同知, 且已经分别主管了辖内的钱粮与刑名, 对于基层管理工作已经有了相当的经验。而且上次他顺利破了山西辖内的“盗匪案”,没有少拿任何一名无罪之人,也未多株连一名无辜之人, 案子颇得漂亮,康熙以下, 张廷玉等重臣都曾经盛赞的。
然而这次贾琏随伊都立回京, 吏部对他的安排却只有寥寥数字, “着进京由吏部勘察其行”。见了这邸报的人大多觉得贾琏的前程堪忧。连贾琏的旧上司伊都立,曾经保举过一回贾琏, 但是随着这保举如石沉大海, 而伊都立又调任成为内务府总管,贾琏的将来, 便显得更加没指望。
贾琏回京颇为低调, 甚至行李都是当日他与凤姐分别出京时的那些,并未额外添置过什么。虽说地方官员生财有道, 但是往来人情,往上级打点出的开销也多。且贾琏夫妇手上有织金所, 不缺钱, 因此他们也不会去搜刮地方,刻意敛财——这也是贾琏官声好的原因。
回京之后, 贾琏照例去椿树胡同寻石咏, 在胡同外转来转去, 始终没好意思叩石家的大门, 结果在胡同口遇上从景山官学回来的石喻,石喻认得贾琏,自然将人一堵,扭回石家,石咏才得以与贾琏相见。
“琏二哥!”石咏跌足道,“你怎么能这样!”
若真发生贾琏过门而不入的事,石咏怕是要讨厌自己——多年的朋友,回京了,竟然还不肯上门。
贾琏苦笑着挠挠后脑,道:“这不是想着你也需要避避嫌吗?”
石咏气笑了道:“这话怎么说的来着,当初你没当差的时候,咱们几个就已经一起合着伙做生意,这事儿人尽皆知。你觉得我跟你这交情,就算避嫌了,旁人能信吗?”
贾琏一想也是,他本就是个磊落之人,石咏这么一说,他便撂下那些有的没的心思,哈哈一笑,伸手摸着肚皮,道:“五脏庙唱空城计了,哥哥我就不客气,在府上叨扰一顿饭了!”
石咏赶紧将他往府里迎。如英知道贾琏是丈夫的好友、迎春的兄长,赶紧命人传饭。一时上房摆饭,贾琏石咏两人先祭了五脏庙,都吃了个八分饱,才静下心来说那些令人烦心的事儿。
“因着史家两位表叔被押解上京,老太太便病倒了,前一阵子延医问药,很是闹腾了一阵。本想着我回京,许是能有点儿希望,谁晓得眼下竟是摊上这样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局面。”
听见贾琏如此说,石咏连忙安慰,只说他近来冷眼旁观,雍正用人,但凡品行并无差失,办差又有能力的,如李卫、王乐水等人,都已经履了新职。贾琏在山西任上的功绩全是可以拿出来说的,吏部没有理由就这样将他晾着。
贾琏听了这样的安慰,反而更愁了:“我也觉得我当差当得不错啊!”
话音一落,石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琏二哥自己都有这等自信,可见将来必然能堪大用的。”
贾琏也忍不住笑了,片刻后才道:“我这次怕是受了府里之累。而且好些事府里一直瞒着我们夫妻两个。我回去之后,府里什么都没告诉我们夫妻,直到我去探视老太太,老太太告诉我一件事——苏州史家去年腊月时的年礼加厚,多给咱们家送了五万两银子!”
石咏听说了,只有扶额的份儿——原来他所料真的不差,史家真的得到雍正登基的消息之后就立即开始转移财产了。说来去年腊月正值国丧,京里哪家人家有这心情过年?贾府又没有添丁进口,史家哪里来的由头给贾府的年礼加厚?
石咏赶紧问:“府上是哪位收下的这年礼?”
贾琏想了想道:“二太太!”
石咏心想:王夫人这也是猪队友本友了。
他又补充说:“我回京之后,也拜见了二太太,但是二太太丝毫未提此事。你嫂子那里,刚一回府,也是两眼一抹黑的。唯有老太太在病榻上,还惦记着这件事,告诉的我。”
“除此之外,老太太还命人打听到了,那时史家的管家在京中,往廉亲王府的年礼多送了八万两。十四贝子那里,因为人还没回京,所以只运了五万两去,请百花深处那处外宅看院子的人先收下了……”
石咏听得目瞪口呆,心想这个世道,真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这史家两位侯爷,当真是胆大到没变了。不过,他们怎么就没想着往杭州王家也送一些呢?许是王子腾天生胆子小,就怕死?
那边贾琏也说:“原以为两位表叔是胆子大,可毕竟这两位也没往九贝子府上送啊?”
他与石咏对视一眼,两人都道:“可见这银子实是寄存的了。”
史家的财帛,置于这几家,大致都能明白史家的意思,是请托代管,唯有九贝子绝对不会这么大度与实诚,九阿哥只会直接将这些银子一口吞下,据为己有。
至此石咏绝倒,心想这史家也真是绝了:史家二侯没还完的亏空,明明只有二十五万两白银,他家已经往这三处送去了十八万两银子。若是事先没有转移这些,老老实实填补亏空,再往亲戚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