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咏很识趣地避开,远远地只见十三阿哥先交了一封手令给五凤,紧接着又从袖子中取出一枚数寸长的玉质虎符,郑重递给五凤,并低声口述,面授机宜。五凤双手接过虎符,珍而重之地收在怀中,单膝跪地,向十三阿哥行礼,随即迅速起身。十三阿哥的手下立即又牵过三匹健马,给五凤等人换上。
五凤别过十三阿哥,伸手将头巾扎好,立即翻身上马,绝尘远去。他临行之前曾经往石咏这边看过来,石咏知道他是想将自己平安无碍的消息送到扬州郑先生那里,石咏稍稍点点头,五凤便精神一振,一提马缰,带着两名手下,绝尘而去。
十三阿哥则道:“茂行,走,上马!从今日开始,我们可能要赶几天夜路了。”
石咏担忧地看着十三阿哥。他知道这位为了送圣驾平安回京,早已豁出去什么都不顾了。十三阿哥如今每天早晚要针灸一次,并非为了治疗腿疾,而纯粹是为了镇痛,让这一位可以暂时化身矫健儿郎,像年少时一样,骑马奔行。
但石咏很难想象,赶起夜路来又是个什么情形。
“还好咱们之前多长了个心眼儿,将所有的马灯都留下,这几天恐有阴雨,马灯刚好得用。”十三阿哥庆幸无比。原本八旗兵将都配备了马灯,但是诚亲王他们往承德去的时候,十三阿哥做主,将那一半兵将所用的马灯尽数截留下来,配备给这边使用。如今既有需要赶夜路,这些便都派上用场了。
“姑父怎么知道这几天恐有阴雨的……”石咏这话刚说出口,就知道自己犯蠢了。
“我就说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吧,”这时十六阿哥与十二阿哥一道,打马自后而至,“这阴雨天将至,爷可是两天之前就有能知道的。哪像你!”石咏被他抓住了语病,只得开口道歉。
“这都没什么,”十三阿哥全然不以为意,开口向十二、十六这两位道:“十二哥、十六弟,适才京里有要紧的消息送来,我正想与两位商议一下。”
石咏正想推开,却听十三阿哥补了一句:“茂行也来!”
他只得随这几位皇子一道,过去一道临时扎营的营帐中,没有座椅,所有人都站着说话。只听十三阿哥说道:“早先京里送来消息,说是张家口有大批马贼出没,正好迎着咱们的归路。”
在场四人中,十二阿哥并无多少应变之才,但毕竟是皇子出身,近年来又执掌正白旗,处变不惊的本事已经好了不少。十六阿哥则是鬼精鬼精的,麻烦一概不沾,当下便忍了没开口,所以只有石咏吃了一惊,问:“真的是马贼吗?”
十三阿哥眼里精光乍现,随即又掩了去,淡淡地道:“问得好!”
到底是不是马贼,眼下讯息不够,真的很难说。
“咱们这里有四千精兵,寻常马贼,是决计不怵的。若要真遇上了,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怎么就能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十三阿哥说得霸气,可随机话锋一转,道,“怕只怕,不是马贼……”
“皇阿玛由我等护送回京,龙体违和的消息想必此刻已经四散开去,不怕别的,只怕是有心人想要刻意接近,探听圣躬违和之后,可有什么旨意送出,什么话撂下,甚至搅扰皇上回京之路,让皇上这一路养病也养得不够安宁。”
“而咱们,咱们哥儿几个绝不是想动这等念头的人,咱们唯一想的,都是皇阿玛身子康健,平安回京,出面主持大局。”十三阿哥这话触动了另外兄弟两人的心思,十二阿哥与十六阿哥一并点头。
“十二哥,十六弟,俗话说得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如今咱们哥儿三个聚在这儿,再加上有这么多人手,若是还不能护得皇阿玛平安,咱们还有脸回京么?”
十二阿哥与十六阿哥显然是都被激起了血性,当即道:“十三弟!”“十三哥,有何差遣你直接吩咐!”
石咏没说话。他知道十三阿哥的话里是有水份的。所谓四千精兵,其中真正的八旗精锐有三千人左右,其他有康熙随行的文官、侍从、后宫中人,以及一部分后勤人员。真正的战斗实力没有十三阿哥所说的那么强。但很明显,十三阿哥抛出的数字令另两位都吃了颗定心丸,所以才这般昂扬地一起请命。
石咏则更加谨慎缜密些,他知道这些精锐对付普通马贼是绰绰有余,可万一京郊驻防八旗随便哪里调动个一万人过来,他们就立即吃不消了。
“此前我已经在皇阿玛跟前请示过,咱们再向南两日,立即转向东,过赤山镇,从古北口回京。”十三阿哥所说的安排,更加坐实了石咏的猜测,他越发觉得这一行人正在慢慢步入前所未有的危险中去。
“这几日我们将疾行一段,我在前打头阵。十二哥,此处道路曲折,请你负责殿后,谨防有人跟随刺探。”十三阿哥得了两位兄弟的首肯,当即分派重任。十六阿哥跃跃欲试,问:“十三哥,我做什么?”
“请十六弟妥善照料皇上与弘历阿哥。”十三阿哥简短地说,十六阿哥“哦”了一声,拍拍胸脯,“兄长请尽管放心。”他随即又一转,指向石咏,道:“那这小子又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