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树胡同学塾今次共有八名子弟参加县试, 八名子弟全部通过。这消息立即在琉璃厂一带引起了轰动。
一时学生们的家人、与姜夫子相熟的友人们得到消息,全都聚了来向姜夫子道贺。石咏一瞥眼见到杨镜锌杨掌柜, 赶紧带着石喻上前,兄弟俩一起,朝杨掌柜拜了拜, 石咏说:“若是没有掌柜当初好心引荐, 我家二弟亦不会有今日。”
当初就是杨掌柜指点,石喻才有机会拜在姜夫子门下。
杨镜锌哪里肯受他的礼, 笑着还礼道:“茂行兄这话说得差矣,令弟有今天的成绩,全靠名师指点与他自己发奋苦读, 与我有何关系?”
除了杨镜锌等人前来恭贺之外, 亦有不少人聚在学塾外面打听姜夫子,只问夫子门下还收不收蒙童。毕竟姜夫子的学塾这几年成绩斐然,今年的县试又是全中的战绩, 但凡家中子弟想要进学的, 都会优先考虑这里, 甚至有不少住在内城的人家, 也想把子弟送到外城这里来读书。
椿树胡同附近,甚至有不少牙人在转来转去地打听, 哪里有空屋子愿意出卖或是赁出的。石咏心想, 这下好, 感情自家这一带的房子都成了学区房。
姜夫子还是那一套做派, 强调了自家的规矩。若是蒙童愿来, 那便由家人送来,但一定要双方都看对了眼,觉得这学塾教学的法子对了自家的胃口,姜夫子才会收人的。
石喻这时候偷偷将石咏扯到一边,对自家大哥说:“哥,这下我们好像……瞒不住了!”
石咏一想,也是,这边消息一传开,根本瞒不了人,这时候恐怕邻居家的奶奶太太们已经要登门道贺了。他干脆拍拍石喻的肩膀,说:“反正躲不过去的,哥这就带你回家,回头还要商量商量给夫子送什么谢师礼。”
兄弟两人一时回到自家小院。石大娘、二婶王氏同如英一起,此刻都聚在西院里进的上房里。石大娘正在愣神,接到这消息,她觉得石喻得中乃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此前却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过,压根儿不知喻哥儿去考试了。
二婶王氏此刻则如在梦中,恨不得石大娘掐她一记,才敢相信这事儿是真的。
“喻哥儿,喻哥儿一向懂事,只是没想到他这样要强,悄没声儿地就自己去科考了。我这做娘的竟蒙在鼓里……”
王氏说着说着,就掏帕子去拭泪。
石大娘则满腹狐疑,转脸去看看如英。如英正心虚着,上前唤了石大娘一声,正要低声软语地解释,外头石喻由石咏陪着进来,石喻来到两位长辈面前,先郑重给石大娘叩了个头,随即起身,道:“伯娘,侄儿承蒙伯娘与哥哥多年来悉心照顾,侄儿如今学业略有点儿小成,请伯娘放心,侄儿一定不会辜负伯娘的厚望。”
石大娘看着石喻的模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赶紧让石咏把石喻扶起来。石喻则膝行至王氏面前,也是一拜拜到底,将双手放在王氏膝上,口中只说:“娘,儿子一定会为你争这口气的。”
他什么都未说,王氏眼中的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拉着石喻的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旁边石大娘一阵心酸,险些跟着垂泪,抬起头见到石喻与如英站在一处,便知道石喻去参加科考,这小俩口一定知情,再回想一回,石大娘登时记起,早先如英好像还帮着掩饰过。
石大娘登时招手命小两口上前:“咏哥儿媳妇,你说说看,喻哥儿备考是不是有一阵了?为什么娘和你二婶全不知情?”
石咏护着如英,一扯如英的衣袖,让她站在自己身后,对石大娘说:“娘,您这可千万别怪如英,一开始连她也瞒着,后来她晓得了,也是我教她暂且别告诉娘和二婶的。”
石大娘偏过头,看着王氏与石喻母子两个,忍不住叹一口气,说:“娘怎么会轻易怪你们两个,只是……”
正说着,外头柳家的进来,却是有邻家的女眷前来向石大娘和王氏道贺的。石大娘赶紧住了口,递帕子看着王氏拭了泪痕,又让王氏赶紧将石喻扶起来。如英赶紧与柳家的一道去张罗待客的茶水点心,石咏则趁这机会与石大娘商量了几句,这谢师礼该送什么。石家一时事务繁忙,石大娘的“责怪”便没机会说出口。
石咏与如英百忙之中偷偷对视一眼,如英偷偷地吐了吐舌头。小两口算是暂时逃脱了石大娘的责问。
待到晚间,前来道贺的人才渐渐散去。如英特地命石海出门,去月盛斋称了好些石喻爱吃的酱牛肉,又特为多做几个菜,布置成一个席面,邀了石喻上座,算是全家人一起向他道贺。
哪知石喻见了这阵仗,哪里肯自己坐在上首,左推右让,最后还是请石大娘坐了首座,二婶王氏与石喻相陪,石咏小两口坐在下首,方便相陪。
石大娘望望石喻,又看看弟媳,柔声道:“弟妹,想想看,你这也是终于熬出来了。喻哥儿懂事,这往后一定是鹏程万里的。无论如何,你都是个有福之人……好了好了,千万要惜福,所以千万别再轻易落泪了。”
王氏听着嫂子说话,那眼圈儿就发红,石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