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法儿做了……”
九阿哥虽然跳脚,可是在商界浸淫多年,这点儿最基本的规矩,他很清楚,晓得既然银票是真,便票号钱庄便没有借口不兑。更何况,四十三万两,分散到十七家头上,每家也就两万多,要是连这点头寸都调不出来,就绝没有能力在京里开钱庄。
“这么多小额的银票,全是三五百两的,硬生生凑出了四十三万……”九阿哥挠着头想不明白,“这么些钱,究竟是怎么来的?”
“莫非从民间一点点借来的?”那手下小心翼翼地猜测,“毕竟如今大户人家那闲散银子出来放印子钱的不在少数,朝廷虽然三令五申不许,可是却禁不住,毕竟有利可图啊!”
“是,是了!”九阿哥一下子明白了,“一定是这样。你,去告诉那些药材商人一声,叫他们再忍一忍,忍过十日,十日之后,市面上一定有参,又便宜又好的长白山参!”
九阿哥的推测是,这个“同仁堂”乐凤鸣就是个投机商,这次是四处借了小额借贷,打肿脸撑胖子一口吞下了内务府发卖的参。但是这些利滚利的印子钱利息升得极快,乐家绝难支撑十天半月的,只能靠买下货了之后立即转手发卖,回笼货款,将印子钱还回去,才能维持。
因此他命人再忍十日,就是判断这十日之内,乐家一定支持不住,不得已低价发卖人参偿债。
九阿哥一向最喜看人输得一败涂地,既然想到这个法子,自是心痒痒地准备看好戏,自然严令城里的药材商向乐凤鸣买参。
这下子所有缺参的药材商都找上了王开和:“王老板,您若再不允一点儿,我们这铺子就真开不下去了,老主顾都上门抱怨没有参……我如今这不仅没有参,现在连参须都没有,连泡过水晒干的都没有,这日子,您真叫我们怎么过啊!”
王开和也烦啊,他自家老婆小妾那里存着的几枝好参都被他搜刮出来了,上头却还只让他再等十日。
“王开和我告诉你,”也有那不客气的,指着王开和的鼻子,“十日,我就是还看着行会的面儿上,同意再捱这十日的。若是十日之后我还见不到这参的影子,您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到那时谁有参我就管谁叫爹!”
话糙理不糙,这个性子莽的商人却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说到底,从头到尾都是这个行会的会长,永济行的王老板让他们干着干那,若是从来没有过这个行会,他们这些人,岂不都会顺利成章地该拍卖拍卖,该买参买参?
人都是健忘的,这时候人们都忘了当初是怎样为钱老板的遭遇感到唏嘘的,又是怎样在王开和面前赌咒立誓一切照做的。
总之,十日为限,这十天几乎成了众人心里的魔咒。
这同仁堂,还究竟能不能撑到第十一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呢?
王开和命人去前门大栅栏暗中打听,得知乐凤鸣将货款缴到了内库之后,连那些人参的货都未提出来,只带了他那九匣子样参回自己店里。
“果然是个空手套白狼的,”王开和心想。
可是在这几天内,乐凤鸣成日在自家药方里接诊、制药,该干啥干啥,诸事井井有条,一点儿慌乱都不显。药材商人们急,乐凤鸣却一点儿都不急,仿佛他那四十三万两银子就是天上掉下来的,换成了参,便搁着也不打紧。
到了第九日头上,王开和已经实在是撑不住了,他气闷无比,自行来到福顺茶楼。茶楼上原本就聚了好些药材商人,这时候人人面露紧张,见了王开和也不招呼。王开和能理解众人的焦虑,也未往心里去……
可就是在这时候,突然有人冲上楼板,高声道:“有参啦有参啦!”
“真的——”
“咱们赶紧去——”
茶钱瞬间都抛在了桌面上,有的滚到楼板上。众人急不可耐,纷纷准备下楼。
王开和赶紧拦了那人,问:“哪儿有参?”
“前门,大栅栏,同仁堂……”来人答得气喘吁吁。
王开和登时皱眉,“不是说好了咱们守诺再熬一日的吗?”
来人话却还未说完,接道:“钱老板,钱老板在他家买到参了!”
王开和:钱……钱老板?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