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开和摇摇头,对石咏硬生生将拍卖拖延十天,只张罗出来这个结果,竟感到莫名的失望。
然而乐凤鸣在业内名声不差,不少药材商都认识乐凤鸣,纷纷与他打招呼:“小乐大夫,您也来啦!”
“是,这次小可是过来见识见识的!各位请多指教,”乐凤鸣表现得极为客气,老老实实地向业界同行打招呼。王开和与乐凤鸣打过照面,点了个头,却没把他当回事。
少时拍卖开始。拍卖行的掌柜来到众人面前,他身后依旧跟着那九名伙计,各自手捧木匣,木匣中展示着这次拍卖共三等九品长白山参。
“诸位,这次拍卖,从第三等第三品开始,依次拍至第一等第一品。我们主家吩咐过,若是有两家甚至几家,愿意合力拍下一品,也无不可,只需各位自行商各自承担多少,能及时缴上款项银两便可。”
缴款的规矩与以前一样,各家接帖子前来拍卖的,都在拍卖行指定的几家票号中开临时户头缴款,最少要缴一千两。但是据王开和所知,这里所有参与的药材商人,都只缴了一千两的保底额。
掌柜看底下并无疑问,又提醒一句:“各位,这第三等的参,单价以斤计;第二等与第一等的参,单价却以枝计。请诸位千万不要弄混了。”
废话不多说,掌柜立即开始第三等第三品,也就是七年生的山参,品相最寻常的那一类。这一类总共有五百斤,拍卖行报出的底价是十两一斤,因此总价是五千两。这个价格非常公道,几乎是市面行情的六七成,甚至比永济行这样向来只做药材批发生意的大户进价更便宜不少。
这样的底价,人人都知有利可图,可就是没有人敢接手。
因此掌柜的喊过底价之后,藕花书屋里一片寂静,没有人出声。王开和只低着头,忽听身后一声轻轻地叹息,随后有人道:“显见得诸位都老成谨慎,少不得由小可来做个抛砖引玉的人吧!”
说话的,正是乐凤鸣。只见他随即举了手中的牌子,高声道:“五千一百两。”
众药材商齐齐地直了眼,目光齐刷刷地朝乐凤鸣那里望去。人人都暗道:这“同仁堂”,哪来的魄力,竟敢一下吃五百斤的参,他……他哪来的这许多银钱啊!
“五千一百两!这位爷愿出五千一百两,还有哪位愿意再加的?”
掌柜宏亮的声音在藕花书屋里回荡。他连问三次,见无人敢应,手起锤落,“砰”的一声,“五千一百两,同仁堂乐老板拍得第三等第三品。”与此同时,立在队伍末尾,那位捧着第三等第三品样参的伙计登时出列,将手中的匣子合上,放置在乐老板的手边。
底下所有药材商的表情,都跟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偏乐凤鸣还起身,向四周团团作揖,道:“各位,承让,承让!”
此刻王开和大张着口,仿佛他可以立即吞下一整个鸡蛋。不是没人提醒他啊!当初那位薛老板怎么说的?“不能确保你们能代表所有的药材商人,还是不要轻易拒绝或是抵制拍卖,回头叫人平白占了便宜!”
可谁能想到,这祖上以铃医出身,经营一件小小药铺的乐凤鸣,竟然敢来他们这里抢便宜?难道这位小家小业的,便不怕像钱老板一样被坑么?
“下面是第三等第二品,单价每斤十二两,总数共有三百斤。总价是三千六百两,请各位出价,加价以一百两为宜。”因为数量较少,这品质略好的一品反而总价偏低。
这回乐凤鸣不再客气,掌柜的话音刚落,乐凤鸣立即报:“四千两。”
——直接加了四百两凑个整儿。
这回竞价更是直截了当,乐凤鸣以四千两的整数,拍下了第三等第二品。他身边的小几上立即又多了一只木匣子。至此,乐凤鸣已经花去了超过九千两。
可这还不足以教京中的药材商人们不安,待到同仁堂再以五千两的价格拍下总共只有两百斤的第三等第一品时,商人们都坐不住了。
“老王,七年的参,就这么没了?一枝都没了,全被人拍走了。您说以后咱们用什么?”有人急不可耐地朝王开和发问。
王开和愣在当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乐凤鸣一定是疯了,他为什么要屯这么多参?
接下来的事继续朝完全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第二等的参,以“枝”为单位叫价。第二等第三品,每一枝报出的低价是五两,这一品的参共五千枝,总价是二万五千两,转眼就被乐凤鸣以二万六千两的价格拍走。
待乐凤鸣再拍下第二等第二品的五千枝参的时候,他身边已经有五只木匣,一只一只垒得高高的,引人瞩目。周围看着这些木匣的药材商却全急红了眼。有人再难忍耐,高声道:“老王!”
王开和已经站起了身,冲上面掌柜温和地行了一礼,道:“早先掌柜说过,可以各家合起来买一品的。这接下来的二等一品,可否容我等先商议商议?”
掌柜一愣,点头应道:“自然可以。”
乐凤鸣看看众人都在看他,当即挥手:“诸位老板请尽管商议,小可出去看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