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诸位收下我等主家奉上的小小心意, 并恭请各位明日继续来参加第二场。”
在场的宾客多也是一样的心思:怎么还有第二场?
少时礼品奉上,只见这礼品分为三档, 第一档赠与寻常宾客, 是一只盛在囊匣里的喇叭口透明玻璃瓶, 细颈深腹,器型优雅;第二档则是一只洒金蓝色八棱雕花玻璃樽,晶莹剔透, 表面雕有竹叶纹,赠与上半场明标竞价购得拍品的来宾。
最后一档则非同小可, 捧出来奉与下半场拍得汉玉玦、孩儿枕等珍品的客商。由两名伙计一道捧出, 敞着匣盖, 任人欣赏:只见匣中乃是一组透明玻璃酒具, 一只方型腹玻璃瓶配八只方形玻璃酒杯,瓶身与杯身都装饰着菱形纹,在灯下一映, 登时反射出五彩光芒,令人叹为观止。最绝的是,这玻璃酒瓶的瓶口还配了玻璃瓶塞, 玻璃瓶塞上用了磨砂工艺,略带粗糙质感, 将酒瓶口扣得严严实实的。
如今市面上平板玻璃已经不算什么罕物儿了, 但是玻璃器皿却还不多, 造办处出产的仅供皇宫大内使用, 西洋舶来的玻璃器皿价格昂贵, 像这样一组玻璃酒瓶配酒杯的组件,少说也是几百两的市价。早先花出去几万两、十几万两的宾客看到这样昂贵的一份“回礼”,大多觉得格外舒坦。
“诸位,奉上明日第二场拍卖的名录,请各位欣赏,小人恭候各位明日光临!”
薛家掌柜于此时恰到好处地奉上了明日第二场拍卖的名录,有好奇者打开名录,只见这份名录较之今日的薄了许多,并未附有图样,上面只是用极其简明的文字概述了明日拍卖的各间物品与底价:
“洒金蓝饰竹叶纹八棱玻璃樽——十万件!”
“方型腹菱形纹玻璃酒瓶——五万件!”
“……”
感情此间早先奉上的这些“赠礼”,就是明日拍卖品的“样品”,名录做得朴实而低调,但是却将这些光彩照人的实物,明晃晃地推到众人眼前。
众宾看到这些名录都有些吃惊,但也有人喜动颜色,就是薛家利用以前的人脉请来的皇商们。他们早先曾被隐晦地告知:最好的东西都留在了最后,但是等到最后也没等出个所以然来,只没曾想到了这最后一刻,竟然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皇商们向来逐利而动,见到今日拍卖会结束时主家竟然这样大张旗鼓地奉送名贵的玻璃器,就已经隐隐约约地嗅到了商机——果然,待看到名录上的数量与底价,这些人便心中有数,知道明日这一场,便是他们出演的舞台。
但是有些皇商今日没有参加上下半场的竞购,没能得到赠礼,纷纷上前询问薛家掌柜,问他们能不能买一套回去先看看。薛家掌柜摇摇手,只说主家不允许,但是将玻璃樽和玻璃酒器套装各自又取了一套出来,放在桌上,请人随意看,随意把玩。
松鹤楼三楼的小隔间里,十六阿哥一面把玩着那一只洒金蓝色八棱雕花玻璃樽,一面望着“名录”啧啧称赞:“十三哥真是大手笔,弟弟真是……万万没想到竟还有这样一出。”
他原本就在疑惑十三阿哥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到如今才想明白,明天第二场中拍卖的这些玻璃器,大约就是十三阿哥名下玻璃厂已经研究成熟的产品,看这情形,玻璃厂是打算把明年的产出全部预定出去。十三阿哥自然要过来亲自坐镇。
只听十三阿哥轻声问:“小十六,内库的银子,还差多少?”
十六阿哥一怔,抬头望向兄长,随即又转头看看石咏,想知道是不是他将内库缺银的事儿告诉了十三阿哥。
“明天照样来上这么一场,少说会有百八十万两的进项,扣去成本,和小石小薛他们几个应得的,剩下的都缴进内库,眼下便该都够了。”
十三阿哥说得纯出自然,可是这话落在十六阿哥耳中,却一直嗡嗡嗡的在他脑袋里回响,令他就这么坐在原地发着呆,却觉得口齿滞涩,愣是说不出话来。
“十三哥……”
十六阿哥回想起当初,明明是他将内务府的出资和人从自鸣钟产业里毫不留情地抽走,令十三阿哥饱受挫折。如今这些人好不容易另起炉灶了,十三阿哥竟还是在惦记着他差事为难,惦记着皇阿玛内库空虚?
这令十六阿哥一时双眼酸涩,却无法表达内心的情绪。
“十六弟,这事儿还请你帮个忙,回头银子进了内库,你就只说是这次拍卖所得的,别提这玻璃的事儿……”
十六阿哥一凝神,赶紧望着十三阿哥,只见对方面上颇有些寥落,只轻声说:“以前总盼着给皇阿玛分忧,羡慕哥哥弟弟们……如今我只想着,别让皇阿玛再为我们这些当儿子的操心就好……”
若是明着报上去他这玻璃生意一做就是上百万两,回头落在皇父眼里,会不会又令皇父生出什么疑心。老人家年纪大了,倒不如让他别费这个心神才好。
石咏与薛蟠一听见两位阿哥说起这茬儿,就已经避开到一边去,但是石咏多少还是听见了十三阿哥所说的话,心里也颇为无奈:为了帮十六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