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在意,只是举着手中被他扯下来的画页,牙关紧咬,脸『色』变得煞白。
我知道他要干点什么。
他要干点什么?
族长将头一摆,将脸朝向我。『乱』糟糟的花白的头发披散着,掩住了他的脸,但我仍然能够感觉到他那头发后面藏着的两只眼睛,正寒光闪闪地盯着我。
像个藏在草丛后面的野兽,随时要扑出来,取我『性』命。
我救你一命,还救出个仇人来了?
可是那寒光竟然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
族长的眼睛没有离开我的脸,仿佛一定要做给我看,只见他伸出另一只手,两手合力,将他手中的画页撕了个粉碎。
他攥着碎屑,扬手向我掷来,碎屑如同雪片,纷纷扬扬在我面前坠落。
我心中一阵莫名酸楚,双手仿佛不听使唤,伸长了胳膊将碎屑拢进怀中。
(怎么会如此古怪?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还给我——你把它还给我——”族长发出一声嗥叫,像一只荒野中寻找同伴的野狼,花白的头发从他脸上拂开,『露』出的眼睛精光四『射』,凶狠异常。
他绝对是疯了。
这画册原本就是他从我这里攫走的,我都还没跟他理论,他就二话不说,将画页撕扯下来、撕成碎片、扔到我脸上,这一会儿又要我还给他——他没死成,不过河水中浸泡一瞬,就如此『性』情大变?
我已经懒得再同他周旋,同无涯的约定,还有走入精灵古国里黑暗精灵口中的哥哥他们,有太多事情等着我去解决。忘言无恙,我已心安,现在我必须即刻赶去哥哥那里。
我走到忘言面前,没有理会族长——有忘言和风间在他身边,暂时他是不会、也没机会寻死了——将手摊在忘言面前,低声道:“把画册还给我,你知道那是我的。”
“你——要走了?”忘言看着我的眼睛,轻声问。
跟他离得近,他那淡淡的清香气息扑面而来,我面『色』平静,心中却在无声狂喊:“我不想走,但我必须要走!”
“我与你同去。你知道,我生命的全部意义——在于你。”忘言举着画册,眼神清亮,神『色』坦然,淡淡地说。
他——在——说——什——么?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我听到自己厚着脸皮要求道。
“我与你同去。你知道,我生命的全部意义——在于你。”忘言平静地看着我,将他刚才说的话,一字不错地又重复了一边,连语气中的停顿都分毫不差。
只听“咕咚”一声,有人应声倒地,是风间!
我赶紧俯身去拉她,有人快过我,伸手一捞,将地上的风间提了起来,是族长!
“痴儿!痴儿!”族长指着面『色』灰败的风间,连声嗤笑。
风间任由族长提着自己,像个没有魂灵的木偶,不言不语,眼神只是落在忘言身上,眼珠子黑白分明,亮得瘆人。
“我是痴儿?”风间突然轻声自语道:“难道族长不是?忘言不是?美意不是?试问这世间谁又不是呢?情之所系皆为痴,系人是痴,系物亦是痴;系一家一室是痴,系天下苍生亦是痴。别打量我年少无知,我同族长是一样的啊!”
原来我一直小瞧了风间,以为她不过一个娇憨率直的任『性』少女,她竟然有这等见识!
“美意,我亦有本事说上一遍。”风间说着话,转脸看我,嫣然一笑。
什么?说什么?
风间不待我回答,又望回忘言,口齿清晰,语声婉转:“我与你同去。你知道,我生命的全部意义——在于你。”
忘言怔住,看着风间,神情不见波澜,没有说话。
族长纵声长笑,笑到最后,声音里带着呜咽。
他伸手取回忘言手中的画册,将其翻开,看着画中女子的背影,泪水纵横,一滴一滴落在画上。
“……还给我……”族长向我伸手过来。
他看上去比我更悲伤,所以仿佛有了索取的理由。
我身不由己,将怀中被他亲手撕碎的画页交到他手上。
他捧着画册和碎屑,再无掩饰,不管不顾,嚎啕大哭起来。
这女子,值。血族之王为她落泪,人类族长也对着她的背影伤心恸哭——她到底是谁呢?现又在何处?
我正自思量,突然听到风间一声惊呼:“族……族长!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