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惊呼声,我唬了一跳,回头看她。只见风间瞪着眼、涨着脸、直着颈,一口气卡在喉咙处,半天只听得到出气儿,听不到进气儿,一会儿一张小圆面孔就挣得要爆开。 忘言轻轻一掌拍在她后背上,她“轰”一下一口气顺出来,指着那水仙花丛中停身转头之人,抖着嘴唇,只是说不出话来。 我抬头望去,那人小心翼翼,劈叶分花,朝我们走来。我心中暗喝一声彩,居然是一个绝美的少年!一身淡紫色轻袍在花间流动,发髻轻挽,肤光胜雪,眉目清冽。待走近些,才发现那少年身量不高,面颊似有稚气未脱,看上去仿佛比风间还小了几岁。 眨眼少年已在眼前,话未开说先施礼,双手抱拳弯下腰——幅度不小,我一眼瞅到他露出来的雪白后颈,真是如珠如玉一般的人物。 “你——”风间已不能自控,双眼泪光盈盈,伸手想去扶他臂膀,被那少年轻巧一个侧身避开了。 少年轻声有礼道:“各位从何而来,有何贵干?”声音稚嫩,语气老成。望望我和风间,脸上有掩不住的惊讶神色,最后看着忘言问道:“你可是新来者?安排在我们安苑吗?怎么没有仙女姐姐一路同行,将你引见?” 风间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哗,呜咽有声:“你……你真的认不得我了……我是风间啊……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风间啊……总是把你欺负哭……小鹿……小鹿,你居然没死!我还能见到你……你父母已念你成疾……走!我带你回家!”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那少年。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挣脱风间的手,将身子向后略闪,勉强笑道:“这位姐姐应该是认错人了——” “安十三郎,你在这里做什么!你的丝竹和刺绣功课完成了没有——你又偷偷跑到水仙花丛中去玩耍了——知道了是要被重罚的!”突然一个文雅严肃的声音在一旁轻声质问。扭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一个紫袍少年,身量高挑,眉清目秀,一张脸上鼻梁高企,甚是倨傲,手正指着少年衣袍上粘的水仙花瓣,颇为不满。 “原来是安七郎,你好,这几位不知从哪里寻到我们安苑来,言辞古怪,但看上去倒是面善……好了,我现在就回去补做功课,再不乱闯花丛了……不要告状哦……告辞了……”那被唤作安十三郎的少年顽皮地吐了一下舌头,最后又望了一眼风间,冲我们点个头,扭身要走。 风间一把扯住少年的袖子,声音都撕了:“小鹿!我今天说什么都不会放你走!再不会放你走!你纵使记不得我,等我带你回去,把你领到你父母面前,看你还敢说你不记得他们!” “哎——你放手啊……好端端你要带我去哪里……我在这儿好得很,哪里都不会去!”少年一边挣脱一边嚷嚷着,稚气的脸上居然有惊恐神色。 那安七郎眼见不对,伸手过来,作势要推开风间。我手脚快过他,跳过去,一把将他推得老远。美是美,但不怎么中用。 安七郎咬牙扭眉,甚是气恼,突然扬声唱了一句什么,像是歌词,又像是咒语,呼啦啦从亭台楼阁中、山丛掩映后,闪身出来一片——紫衣少年! 有的清秀,有的美艳,有的书卷朗朗,有的气宇轩昂,个个都如花美眷、争奇斗艳,将那水仙花都比得黯然失色。他们如同一卷紫色的轻雾,瞬间笼了过来。 “全都是那些失踪的少年!”忘言将我和风间拉近些,低声说:“怎么会个个都如此驯化、安身于此!” “就是小鹿!我绝对不会认错的——其他都没变,就是他那双眼睛,不再像小鹿一样灵动,黑濛濛的,就像是……就像是……”风间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就像是被下了蛊、抽走了心神!”忘言低声说。 “是的,是的!肯定是的!你看他们的眼睛,黑茫茫、空洞洞,盯着细看,好瘆人呐!”风间声音里有颤抖。 “他们围上来了,我们怎么办!”我低声问忘言。被风间这么一说,心里也害怕起来。 “还记得我们从哪个方向来的吗?”忘言轻声问风间。 风间转头四望:“不行。这里四周都是水仙花海,望不到边;光线明亮,却不知光源来自何处,我已经完全失去了方位感。”风间垂头丧气说。 “你们俩掩到我身后去,我们慢慢朝水仙花丛里退。那水仙花枝长得又高又密,倒是可以藏身其中——而且,我听他们的口气,那花丛像是不许人随便进去。”忘言悄声说。 “好。”我和风间低声应道。 只见安七郎将嘴附在一个少年耳边,低语几句,那少年点点头,近身前来,面色极为温和,姿态儒雅妥贴,声如耳语道:“各位到底是谁?如何来到此处?” 我心念一动,笑着大声说:“是小葵姐姐引我们前来,怎么盘问来盘问去,就是这种待客之道吗?” “是小葵啊,那她现在何处?”那人继续耳语问道。不知为何,明明是一副少年人的青涩模样,但说话神态令人感觉心中发紧、手心冒汗。 “她把我们带到此处,让我们四处逛逛,就先走了。”我接着编,背上也开始出汗。当初在湿地僵尸面前,好像都没有如此心里发慌过。 “举觞(shang)白眼望青天。”那人突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我正自发愣,不知他在说什么,就听到忘言接了一句:“皎如玉树临风前。” “好,好。真好——女的拿下,不留活口,撒入水仙花田做肥料,男的绑了等上主发落。”话音刚落,一群少年就扑了上来,面上居然是兴奋之色! 忘言扯着我们拔腿就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