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之泪。”哥哥的声音继续道。与此同时,一张纸卷在空中徐徐展开。我呼一下凑过去,只见那摊开的纸卷,长条形状,象牙色泽,似绢质地,四个字,“暗夜之泪”,上下排列,黑色,娟秀,只是某些笔画颇为桀骜,猛一打眼,仿佛斜出来的獠牙,让人不提防的一阵心惊。纸卷的右下角落款处是一个小小图标,我凑近了看。 一只纤纤素手握了一样东西,那东西从手指缝间戳出来。我倒吸一口凉气,是一只手,一只握着黑色圣星的手。 那图标在阳光下看上去,有一种充盈的真实感。但就那么一手一星,连手腕都没有,仿佛不知从哪里刚刚剁下来,就绣在这纸卷上了,有一种新鲜狰狞的气息。我盯着那只手,完全挪不开眼睛,仿佛手指在动,将那黑色五星攥得更紧些,那手指皮肤下的血管一跳一跳地对我说:“一只手又怎样,天下仍在我掌握。” 我悚然往后一退,退到一个人身上。那人伸手扶住我。是忘言。 他的眼神越过我,同样盯在那摊开的纸卷上。眉端平展,双目炯然,一眨不眨。只是鼻尖微汗,胸口起伏,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有一种极为妥帖的光滑,使他看上去特别像一匹柔驯的马。不知怎的,我的心突然有一种一脚踏空的慌乱。 风间已能站立,倚着红龙,不言不语。有颜色回到她的脸颊上,但可能是冻了太久,面颊深处有隐隐的青绿色透出来,晕上面皮。她看我一眼,眼神在我脸上定了一会儿,然后就飘开了。淡淡的。 耳听得哥哥朗声道:“忘言君,感谢你与风间姑娘和红龙兄的仗义相助。大恩难言谢,若他日相逢,有我穿云相助之处,穿云自是义不容辞。任务在身,咱们就此别过。” 忘言抱拳,轻声缓语:“何须如此过谦,如果不是你们,风间现在恐怕……风间过来,拜谢诸君。”他说着,轻轻将风间扯了过来,朝着哥哥的方向一指。 风间不吭声,低眉顺眼,向着忘言指的方向,俯身便拜。头深深埋下去,许久才抬起来,眼眶里有晶亮闪过,似有泪意。眉眼回复了她平日里的浓秀,只是天真鲁莽的神情里掺杂了丝丝惊恐,如同编织好的锦缎里跳脱的颜色,虽是扎眼,但再难挑拣出来。 “没事就好。那就告辞。”哥哥说着,空气中一双手伸过来拉我。感觉不欲多言,急急要走。 “诸君要寻的第一个圣物是‘暗夜之泪’?可巧了,我们要寻的也正是此物。不如你我同行?”忘言微笑道。声音轻柔,却极为沉着。 我心中一喜,咧嘴想笑。赶紧看一眼哥哥。眼睛在空中扑了个空。他隐身着呢,哪里看得到他! “人贵在自知。”一个声音懒洋洋道。有掩不住的嫌恶。也许他根本不想掩。是落英。 “你这话什么意思!一路同行,有个照应,有什么不好呢?你怎么总是见不得这个、见不得那个的?”我忍了一下没忍住,嚷出声来。 “我谁都见得,就是见不得你心中窃喜!”落英悠悠回嘴,毫不留情戳穿我。 我一阵气恼,根据他说话的声音,约摸着方向,挥拳朝他捶去。 “哎呦!”倒是打着一个人,却是寄城的声音。我那拳头可真不轻啊。 “寄城,打着你啦,对不住啊……落英!你给我过来!有本事你站到我面前来!”我对着空气大叫。恼的回不了头,只觉得有人的眼睛盯在我后背上,毛扎扎的难堪的疼。 “我站在这儿就没动过。需要什么本事!”落英冷哼,声音就在我头顶处。 我想哭,挣着脸,难堪噎着我的眼,眼泪滚不下来。 一双手过来,体贴地将掌心罩在我的眼上。那掌心凉润,仿佛藏了两只气咻咻的粉蝶,扒拉着我的眼睫毛。眼泪终于纷纷落下来。 那双手是画海的手。 “忘言君,”哥哥发话,语气稍有冷淡:“实不相瞒,我们确有任务在身,而且必须在下一个任务来临之前取得此物。而下一个任务何时来临,不得而知。时间甚是宝贵,以后应该会有机会再叙。美意,我们走。” “既然任务紧要、时间宝贵,那我这里有事半功倍的良策,诸君不愿一试吗?”忘言并不理会哥哥的拒绝,继续轻声建议道。既温和又笃定。 “你到底何人,意欲何为?”画海突然出声发问。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忘言微微一笑。星辰坠目,暖风拂面。真真是说不出的亲切怡人。 “哼!”那距我最近之人,不忘在我头顶又冷笑出声。 我瞅准时机,凑近他,低声说:“人家又好看又和气,你这种坏脾气的丑八怪怎么能比!”说完,嗖一下跳开去,忍不住哈哈笑得打跌,真是解气。 “邦!邦!”额头上着了两记栗子。不知谁干的。还会有谁! 忘言但笑不语,伸手唤过红龙,在红龙耳边低语数句。红龙转身腾空而去。 小蓝龙在我身侧,见那红龙突然离去,喷了个响鼻,龙身腾挪几下,仿佛有些不自在。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拍拍他的脑袋,附耳低语:“没事,估摸那红龙去去就回。我还在这儿呢。” (他是蓝龙,但真的不是我曾经的那条蓝龙。心中涌起一种软软的、想要保护他的柔情。) “忘言君有话不妨明说。”哥哥努力压着语气里的不耐。 “稍等片刻。”忘言抱臂胸前,眺望远处山峰,不再多做解释。 “我们曝在这阳光之下,好像一群傻瓜。”姐姐的耐性也快耗完了。 “那就再多等得片刻……我看他不像戏耍之人。”寄城喃喃说。 “耍的就是你……”落英冷声道。 “回来了!”小蓝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