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纸条, 是昨夜宴上, 李十四塞给我的。不管他的话可不可信,但他无疑将地方都给我们指出来了,无须我们费心去找。”
面对众人怀疑或疑惑的目光,崔不去缓缓道。
容卿神色一动:“这么说,三幅画的作者也是他?”
崔不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反而讲起他从这三幅图的发现。
第一幅画形象描绘出了官服男人的穿着神态,所以对方一定是个熟悉官场的人, 否则一般平民百姓, 连什么品级的官员对应什么服色都不清楚,更不会画出这种指向性明确的画。
第二幅画中的树下埋尸, 现在经由乔仙亲自去发掘,已经证明是真的了。从尸骨和遗存的衣裳来看,很可能是灾民,但灾民为何会被杀?如果他们是自相残杀,那根本不会有人事后将他们埋起来, 也不可能会有如此大的埋骨坑, 于是便只有一个解释, 那些人是被杀的, 而且行凶者不想被人发现, 所以要将尸体埋起来,洪水过处, 将泥土冲掉不少, 所以乔仙再次过去时, 轻易就挖了出来。
崔不去说罢,环顾众人,果不其然看见他们脸上的震惊神色。
容卿面色惨白未褪,摇摇晃晃站起来,更是失魂落魄:“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些灾民必定是想要入城躲灾,却被黄略下令屠杀的!”
钦差即将到来,灾民却在城外流连不去,这怎么都说不过去,但城内粮食不足,或者说,黄略和城中大户,也根本不想浪费粮食来接济这些灾民,所以直接一杀了事。灾民们早已饿得发晕,面对这场屠杀,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
若这种推测是真的,那么整个光迁县,上至县令,下至那些地主大户,恐怕都是凶手或帮凶。
“黄略该死!”容卿握拳重重击在桌上,恶狠狠骂道。
他蓦地抬头望向崔不去:“我现在就写奏疏,上禀陛下,陈明此地之事!”
崔不去反问:“如果说那些灾民只是在还没到达就死在城外,黄略为免瘟疫蔓延,这才着人埋藏,你要怎么说?”
容卿神情激烈:“若是如此,他们身上又怎会有刀伤!”
乔仙撇撇嘴:“这还不好办,说他们饥饿之时互相残杀,当时城内已无粮食,黄略不敢轻易放人进来,结果犹豫之间,人就死光了,你要是没有其它证据,这件事他顶多就是个失察之过,能够守住一城不为洪水侵袭,已经是不小的功劳,功过相抵,不痛不痒。”
容卿的脖子像被人捏住,顿时没了声响。
崔不去对乔仙道:“你去查查李十四,看他是什么时候来到光迁县的,还有,李家是否真有这么个人。”
乔仙领命而去。
容卿忍不住道:“那第三幅图呢?”
崔不去:“栖霞山庄,可以一去。”
没等容卿展露笑容,崔不去就竖起一根手指。
“不过是我去,不是你去。”
容卿愣了一下,忙道:“崔尊使,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
崔不去被他的用词气笑了:“如果栖霞山庄果真与这件事有关,那么里头肯定守卫森严,暗藏危机,不是我去,难道你去吗?”
在场唯二的高手,关山海与乔仙皆是崔不去的人,容卿当然指挥不动他们。
容卿一下子蔫了。
他觉得自己来到这里之后,线索倒收了不少,正事一件都没办成过。
现在明明知道这里隐藏着无数问题,可偏偏理不出一个线头。
容卿离京时的雄心万丈,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乔仙很快回来。
李十四确有其人,不难查,在李家的铺子一问便知,而且因为他的荒唐,没有人会怀疑打听的人。
“据说他是李家家主的远房堂侄,从小长在乡下,顽劣异常,不堪调|教,读书习武都不成,就一张嘴成日花言巧语,倒是经常流连不三不四的地方,将长辈气得跳脚,不得不将他撵到县城,请李家给他安排个差事,免得越发胡闹。谁知他到这里之后,却变本加厉,非但把李家上下哄得开开心心,还看上了有家室的男人,四处招惹桃花,可他几桩差事却办得不错,所以李家长子与他走得很近。”
“我打听了一圈,发现他是在大雨开始之后才来到光迁县的,大概是五六天前。”
容卿啊了一声:“雨是十日前开始下的,暴雨导致水位上涨,迅速蔓延,淹到光迁城外时大概是四日之后,也就是说李十四根本没有亲眼所见!”
崔不去望向关山海:“你怎么看?”
他并未将关山海当成纯粹的侍卫来看,更似高看他一眼,关山海也渐渐驯服,不像初时那样抗拒抵触。对关山海来说,随侍崔不去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了,以独孤皇后对左月使的看重,他这份差事可能一时半会都不会结束,与其心怀不满,不如老老实实将差事办好。
所以关山海认真补充道:“以李十四的身份,不可能骤然来到便得信任,所以他根本没有亲眼目睹树下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