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上房鸦雀无声,哪怕是年纪最小的五弟,嘴里包着一个块鸡肉都不敢咀嚼。
墨爹张开信满脸都是懵圈的状态,虎眼瞪得铜铃大,嘴角的得意甚至还有完全消失,他实在不懂,为何他好不容易做了一件大事,父亲又是在训斥他,从来都不夸奖他!
祖父张望宁恨铁不成钢地怒视着墨爹张开信。
“你幼时就锦衣玉食,从不缺了你什么。甚至连良驹你都曾有过一匹!到了如今,你都快四十岁了,哪怕在张家落难时,也不曾让你受过委屈,你怎么就眼皮子这么浅?”
“父亲!”
墨爹张开信委屈地叫了一声,他梗着脖子道: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贩运私盐又不是我一人在做,凭什么别人做得我就做不得?你就是看不得我好,你眼里就只有大哥,二哥,就是看不起我!”
“放肆!”
祖父张望宁噌得一下就站了起来,直接操起筷子就扔到了墨爹张开信身上。
“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啊?朝廷明令禁止私盐,你还要违反朝廷的意思,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这行为叫什么?除了是没有信义违反律法,其次就时游罔顾君臣之道,有不臣之心!你如何对得起当今圣上对我们张家的恩宠!”
原本还有些委屈的墨爹张开信,顿时就愤怒了,“恩宠,恩宠,若是圣上真有恩宠,我们如何会落到这地步!近三十年的时间,他们可曾想过我们过得有多不堪?”
“你!”
祖父张望宁喘着粗气,“哪里不堪?我和你母亲到底缺了你什么,让你过得如此不堪?嗯?是不是没了锦衣玉食,你就活不下去了?”
墨爹张开信也是悲愤交加,梗着脖子,挺了下胸,“是,我就是活不下去!别说,现在可以回京,就是回京了,让我以前的那些玩伴怎么看待我?他们难道就不会嫌弃我在乡野长大吗?”
“你行这等下作之事,难道就不觉得丢脸吗?”祖父张望宁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冷眼冷声道。
“可,这也比我们就这点家当回京的要好!”墨爹张开信依旧不服气,甚至瞬间又给自己的行为加了一个借口!
张墨卿低着头,听到了自己爹的这句话,顿时气笑了,这棒槌也真是会扯理由,他出门与别人商量运送私盐的事情的时候,应该还不知道张家马上就平反了吧?
那么,由此可见,棒槌老爹的临场发挥还真是棒棒的。
要说张家里的三个男长辈,估计也就二伯正常些,肯勤勤恳恳地踏实做事,不仅是认真的学医,就是种植药材,都是亲自打理,一点也不怕吃苦。
哪怕是大伯,都要比这棒槌要强些,好歹人家大伯是有真才实学,年少就凭着自己的能力考取了秀才功名,只是无奈被牵连了,才导致大伯现下这样子。
但这棒槌爹,就完全不同了,苦没怎么吃过,相反家里的公中的出息,没有一点是靠着棒槌爹张开信获得的,一天到晚就是好高骛远,眼高手低,实事没有做一点,还嫌这嫌那的。
按照张墨卿的想法,就是真没有让这棒槌爹体会到真正的贫苦,这人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倘若把他爹丢到军营去呆个一年半载,保证什么陋习都没有了。
可惜……
张墨卿轻轻叹了口气,祖母蒋氏太护着了,不然他爹的性子早就被祖父给扭过来了。
张墨卿刚想到这,祖母蒋氏见这父子俩当着一家人的面前就闹起来,便开口了,“老三说得没错,他不也是为了我们回京好看,才失误应下了这事情吗?这不都还没有做吗?赶明儿推掉不就好了?”
祖父张望宁一时也被绕进去了,他侧头对着蒋氏吼道:“宠宠宠,你看看这些年你都宠出个什么来了?哪怕他不曾想到为子民该做的事情,也该为墨哥儿考虑吧?老三都快四十的人,还没有个未及冠的童子拎得清,他还配做人家父亲了?”
原本还想像蒋氏撒娇的墨爹张开信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我怎么就不配做墨哥儿的父亲了?我这几次出去,哪回家来没有给他带过东西?”
“你养过?你教过?”祖父张望宁顿时又把矛头对准了墨爹张开信,“你知道不知道墨哥儿就差一步就能取得秀才功名了?若是你参与到了这私盐的事情,就不怕对他有什么影响?你自己扪心自问,你不羞愧么?”
墨爹张开信是个棒槌,也吃软不吃硬,越被祖父这么说,反而就要逆着来,“怎么?我一个做爹的,还要让着自个的儿子?他不赶来孝顺我,难道还要我伺候他、顺着他么?”
“既然你知道做儿子的要伺候爹,孝顺爹,你怎么就做不到孝顺你老子!”
这下祖父张望宁是真的气极了,多年的涵养都被这个棒槌儿子气没了。
要说张望宁出生的时候,曾祖父张元就已经是高官了,还别说因着当时张家就一个儿子,所以也是很得宠,那时他也曾鲜衣怒马,与有人结伴到处霍霍,对脏话痞话都会说,甚至要说的话肯定比这棒槌张开信还能说得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