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七娘挣扎着就要冲向顾钰,却因双手受缚狼狈的在地上滚了几下,又被两名婢女提起狠狠的拽了回去。
旋即一名婢女拿了团绢布来就要将她的嘴堵上,却听顾钰说道:“让她说吧!我正好有几句话想问她?”
她话刚说完,便听顾七娘冷笑着接道:“哼,顾氏阿钰,无论你想问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你,我绝不会告诉你的!”
这副倔强又高傲的性子竟是与虞氏一模一样。
说起来,顾七娘的容貌根本不像虞氏,连性情与虞氏那喜怒不形于色的隐忍性相比,都逊色了许多,今日所见,倒是有点出乎她意料。
顾钰便走近了她,说道:“好,那我便问你,我是不是沈氏黔郎,与你何干,与这天下人又何干?我不害人,不偷窃,不抢掠,只做我想做的事,如何就不能容于天下间?让你们这些人一二再再二三的以此为矛,想置我于死地?”
“呵,你还说你不害人,你看看顾家都因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你害死了我母亲还不够,为何还要作贱她生前死后的名声?顾氏阿钰,你就是个害人精!”
她大骂了一句,很快就被身旁的婢女一巴掌将余下来的话扇了回去。
这时,顾钰便说了一句:“人必自侮而他人侮之,若你真的相信你母亲,能做到问心无愧,又何必去在意这些传言?”慢慢踱步于她面前,反问道,“顾七娘,你又真的相信你母亲吗?”
顾七娘的脸色刷地一下惨白,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她目光闪烁着摇了摇头,两颗硕大的泪水便从眼眶中滴落下来。
“你或许连自己是不是她的亲生女儿都不知道?是不是?”顾钰又问了一句。
“你胡说!胡说!”顾七娘激动的喊道,又要挣扎着起身,被两名婢女死死的按住。
这时,又听顾钰继续说道:“崇绮楼中的细作大都是搜罗一些孤女收养训练,有的甚至在襁褓之中就被夺了来,你母亲虞氏喜戴含有麝香之物的东西,早早的就伤了身体,以她的身子想要育下子嗣,十分艰难,不然,她也不会在你之后十五年都不曾怀有身孕了。”
“顾七娘,你仔细想想看,虞氏作为你的母亲,平时待你如何?”
顾七娘连连摇头,直恨不得用双手去捂自己的耳朵,她闭了闭眼,脑海里想到的都是虞氏一副寡淡不带有任何感情的面容,那个时刻讲究“夫惟不争”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就连看自己女儿的眼神都是十分淡漠的。
她都已经过了及笄之龄,可那个女人却从来不着急她的婚事,也不愿意倾听她的心声。
她明明都对她说过的,可她从不记得,也不放在心上,最后的那几天更是忙得终日不见人影,连多看她一眼都嫌烦闷。
这便是她的亲生母亲?
顾七娘苦笑了一声,完全被自己的情绪带入无边黑暗的泥藻之中,耳边只剩顾钰的声音还在继续问道:“对她来说,你也只是一名棋子,而你这枚棋子的作用就在于,等她死后,为她收拾残局,再给我顾十一娘最后致命的一击,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沈氏黔郎,你又是听谁说,二伯父顾敏是因我而死?”
顾七娘并不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她或者在虞氏的教导下能伪装一下娴雅淑静与端庄沉稳,可是那种细致入微察言观色的能力她学不来。
顾钰现在所使用的也是崇绮楼中所教的攻心之术,这种攻心之术便在于抓住“鱼者”的弱点,从内心深处最为软弱的一处一层又一层的破去防备。
人在恐慌、害怕以及对自己都产生质疑的情况下是最容易卸下伪装脱去戒备的。
此时的顾七娘在顾钰的引导下很明显的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和悲痛的绝境之中,她禁不住呜咽出声,直到最后顾钰又问了句:“是谁指使你到顾十一娘的及笄之礼上闹事的?”
“是一名老妪,一个脖子后颈处有颗痣的老妪,她说,只要我按照她说的做了,她就能满足我的一个愿望,所以我……”
“那名老妪可有道出背后的主家是谁?”谢玄急着问了一句。
顾七娘面孔陡然扭曲,倏然觉醒,她抬头慌张的看了顾钰与谢玄各一眼,又开始连连摇头道:“我不能说,我不能说,否则我就会……”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尖叫着捂着腹部在地上翻滚起来,吓得两名婢女立时躲了开。
顾钰正要提脚上前,被谢玄挡在了面前。
谢玄一把将顾七娘提起,就见这少女唇角边沁出大片鲜血,双瞳更是如死鱼般凸出,整个人抽搐了几下竟是不再动弹了。
顾钰亦是脸色大变,凑过去探了探顾七娘的鼻息。
“她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谢道韫也惊骇的站起身,跑过来问,就听顾钰答道:“她死了。”
她不过是问了几句话,顾七娘就这样死了!这是连顾钰也没有想到的事。
唯一可以判断的是,这个背后指使顾七娘的人事先就给她下了毒,可又是什么毒在食用后三四个时辰才会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