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妪带着顾钰来到了沈氏所住的房间,房间不大,算是临时用一扇巨大的屏风隔开的,房间之中重重纱幔低垂,沈氏便侧躺于塌几之上,似在安睡。 但当房间里有脚步声响起的时候,沈氏便立刻警惕‘性’的睁开了眼,待看到来人是陈妪和顾钰时,却又懒懒的将眼皮垂了下来。 陈妪十分欢喜的跪坐在了塌边,自顾自的说道:“娘子,奴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小娘子她做到了,你的‘女’儿阿钰她做到了,她没有骗你,也没有让你失望,如今整个顾府甚至整个吴郡之地都在传,今日‘玉’泉山顶的清谈雅集上,吴兴沈氏有位小郎以一人之力舌战群雄,其博闻强识甚至得到了当朝褚太傅的赞扬和好评, 如今吴兴沈氏有了声望,以后要想重归士族便不那么难了! 娘子,你心心念念的不就是这些吗?” 陈妪的话一说完,沈氏便又倏然睁开了眼睛,目光悠转,也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顾钰。 顾钰便在此时也走到了她的面前,含笑问道:“阿娘,你根本就没有疯,对不对?” 她这一问令得陈妪讶然一惊,也有些错愕的看向沈氏。 沈氏没有说话,顾钰又问:“能告诉我,你被关在木澜院的这些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那天到木澜院去的那名男子又是谁? 或者再往前说,您为什么要和父亲吵架,是什么事情令得您不惜对父亲拔刀相向, 你爱父亲吗?” 问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顾钰注意到沈氏的目光从清冷中透出了一丝丝淡然的心痛和悲哀,不由得在心里想:也许当初那一剑是情绪‘激’动使然,可事后沈氏的心里还是有些愧悔的吧? 时间一分分的过去,晚霞的余晖已透过窗棱洒了进来,给沈氏苍白的脸上笼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令得她那双冷如寒霜般的眸子变得温暖柔和起来。 沈氏忽然起身,伸出手来,慢慢的抚到了顾钰的脸上,一边抚‘摸’着,还一边痴痴的看着顾钰,就在顾钰以为她会回答她的话告知实情时,却听到沈氏莫名的说了一句:“真美!这张脸比我美,或许以后会更美……像他一样美!” 像谁一样美?顾钰与陈妪皆是愕然一愣。 “娘子,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呢?”陈妪接了一句。 沈氏的目光往陈妪脸上一转,竟是忽地收回手,不再说话了,仿佛又恢复了之前痴痴傻傻的模样。 顾钰见她不‘欲’再说,也不便再问下去,而且今日折腾了一天,她也确实有些累了,来这里也只是想看看沈氏一眼,如今看到她安然无恙,便也放心了。 “娘子,罢了,你去休息吧!”陈妪也这般说道。 顾钰嗯了一声,临走的时候,又问了一句:“对了,今日可有其他院的仆‘妇’到我暮烟阁中送东西来?” 陈妪答道:“今日并无!” “我安排妙风从司‘药’房里‘弄’来一些‘药’材,都有给妪了吧?”顾钰再问。 陈妪点头答:“是,已经送来了,妪也用那‘药’材给娘子泡了澡,说来也真是神奇,娘子泡过澡后,气‘色’便比以前好多了!” 至少是不再无端的狂怒发疯了! 顾钰点了点头,便从房间里走了出去,顺便说了一句:“那麻烦妪多加照顾了,有时间,我会去拜访葛仙翁,请他来给阿娘看看!” 说完,顾钰便迈开脚步,放下帘子走了出去,留下陈妪似没有反应过来般怔怔出神,娘子她说什么?葛仙翁?是隐居罗浮山的那位号称医术超绝,有“神仙导养之术”的葛仙翁吗? 沈氏的目光中也‘露’出一丝诧异,但一直默然没有出声,目光幽沉。 顾钰出来的时候,诗琴与诗画已经在‘门’外等候了,见似乎从娘子回来之后,就没有再见到妙微的身影,两人心中都有些许狐疑。 虽然狐疑,但二人并未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在老夫人身边呆久之后,她们也深刻的明白,有些事情主子不愿提起,她们做奴婢的便万万不能开口相问,这会令得主子不喜。 而她们早已看出,十一娘对那位叫妙微的婢子就十分不喜。 “娘子今日可厉害了,我们都听说了娘子今日在‘玉’泉山上的一切,一曲胡茄堪比刘司空,便连那些健康来的名士都对娘子赞许有加,娘子如今名声大显,以后必定不愁会嫁不到好人家,兴许那些健康来的世家子弟就……” 诗画话还未说完,就收到了诗琴一个暗示的白眼,便立忙闭上了嘴,施礼道:“对不起,娘子,妙雨只是为娘子太高兴了,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 “没什么?我说过,你们跟着我,我好,你们就一定会好。我也知道,你们希望我将来能嫁入高‘门’士族做宗‘妇’,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顾钰说完,看向了两名婢‘女’,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做世家大族的宗‘妇’不一定就是最好的选择,你们若对我忠心,我便不会抛弃你们!” 所以,妙微是被抛弃了吗? 诗琴与诗画不由得心里打了个寒战,暗道:娘子好起来是真的好,可若是狠起来,也是杀伐果决毫不留情! 有人说,这样的人必定会成为人上之人,跟着十一娘,总不至于会太吃亏吧! “是,妙风和妙雨一切都听从娘子的安排。”两婢‘女’很快肃容答道。 说完,两人便要伺候顾钰去洗浴,却在这时,‘门’外有婢子敲响隔扇之‘门’,唤道:“娘子,三郎主到咱们暮烟阁来了,说是想见娘子一面,有些话想与娘子说!” 顾钰的脚步便是一顿:三郎主,也便是她的父亲? 从未到暮烟阁中来看望过她的顾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