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愠火陡升,冷哼道:“主子犯错,做奴材的罪加一等,你以为我是忘了要罚你!”言罢,一指执鞭的老妪,“两个一起打!” 仆妇道了声是,正要一鞭落在陈妪身上,这时,门外突传来一声:“住手!一个梳着堕马髻,穿着紫白袷裳的妇人大步走了进来,妇人年纪在三十到四十之间,长了一张格外温婉慈和的面容,五官谈不上有多精致,可周身的气质贵在于端庄典雅,那是世家贵女才养出来的一种风范。 妇人看了顾钰一眼,眼中似流露出疼惜,忙走到顾老夫人面前,含笑道:“阿姑,阿钰还只是个孩子,您跟她置什么气,何况这一次落水只是个意外,十娘也病得不轻,这才刚刚好一点……” 妇人话还没说完,顾老夫人更来气道:“你看她这幅样子,哪里像生过病,我看她分明就是装病,十娘素来懂得谦让姐妹,对她处处忍让,她倒好,因为一支笛子就能将姐妹推入塘中置人于死地,也亏得十二郎在,将她们二人救了上来,才不致于让十娘丧命。” 顿了一声,又道,“但十娘打小身子就弱,这大冷的天落进水塘,还指不定再落下什么病根!这件事情,我若再姑息了她,岂不是让她以后更无法无天,将那狂悖武宗的戾气带到我顾家来,她这性子迟早会将我顾氏的清望全毁掉!” “阿姑,十娘她性子再怎么戾,那也是我们顾家的女儿,是您的孙女,她在沈氏膝下养了几年,难免会沾染一些武宗豪气,索性她现在养在弟妇名下,弟妇乃是会稽士族虞氏女郎,只要多加时间教导,总能将她教好的!” 顾钰听到这里心中便一阵冷笑:这妇人乃是她的大伯母张氏,张氏本是出自于与吴郡顾氏齐名的一等吴中士族,昔日祖父去往西晋洛阳任官,因与张家之主张季鹰乃是同郡而惺惺相惜,故而结为金兰之谊, 后两家世代皆有联姻,张氏乃是典型的世家之中培养出来的宗妇,优雅端庄,性情温和持重,因着时下崇尚老庄无欲不争淡泊之风,张氏作为执掌家中馈的主母,对待家中子侄,无论嫡庶都皆施以宽容之道 然而,便是这样一个温和慈善的大伯母,在她被冤毒害嫡母腹中胎儿一事上狠狠的踩了一脚,同时还将她儿子的死也推到了她的身上,致使她背上残害手足不仁不义的骂名被驱逐出顾家…… 此时的张氏,虽口中句句为她求情,却私毫不谈对错,哪里又是真心为她好,前世她虽不懂这些虚以委蛇之道,如今的她又岂会看不清…… “祖母,阿钰并非要气祖母,乃是祖母不信阿钰,故而,阿钰不说即错,说多亦即错,既都是错,阿钰又能奈何?” 顾钰仰首即问,面色从容,目湛似星,张氏不免一愕,顾老夫人也有些失神的沉凝下来。 顾钰又道:“至于祖母所说的,我将十娘推下水,阿钰却是不敢认,何人所见也?” 顾老夫人将视线转向身边的仆妇,那仆妇正要说什么,一个尖声陡地传了进来。 “祖母,我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