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也不急着表态,他抿了一口酒,再次打量殷清风。 许久,他说道:“李伏威开酒肆,也是你的提议?” “是。” “你也有滋味楼的份子?” “是。” “仙居坊也是你的产业?” “是。” “啪!” 裴寂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去年夏天的谣言,也是你散播的?” 殷清风没防备他会拍桌子,还真被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了,“长者冤枉小子了。” 裴寂眯着眼,死死的看着殷清风的双眼。 殷清风眼睛不眨的和他对视着。 过了许久,裴寂面无表情的低头端起酒杯。 去年仙居坊的风波,搞得他很狼狈,刚才借助几个问题的提问,本想诈一诈殷清风,结果殷清风的回答让他有些失望。 自从殷清风进门,殷清风一直表现得不卑不亢,进退有度。莫说殷峤那无能的继子教导不出,这样气度的儿郎,就是那些世家子,在第一次面对圣人时,表现得也不会比这小子更好了。 但这小子表现得越好,他就愈发认为,去年满城的谣言就是他做下的。 “不承认不要紧,老夫会有办法的!而且,老夫可不是你的长辈,你表现得越出色,老夫越是不安。 虽不知你你当初为何离府出走,但不足一年便与李伏威结交甚密,再一年,又得李世民那小子的赏识。 这一年,你与李世民不过只见了三次面,他就恳求圣人赐婚与你。这其中,若不是你有让李世民看重的地方。以他的见识,又如何会费心机拉拢你? 不管当初是不是你派人散播谣言的,但你若不愿投靠与老夫,那就别怪老夫了。” 想到这里,裴寂又抬起头来,“你说说,滋味楼是怎么回事?” 自从仙居坊风波后,殷清风就尽力回忆他所知道的裴寂。可真的面对裴寂的时候,他才知道,纸面上得来的消息,终究抵不过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和亲身经历。 裴寂连珠炮似的发问,像极了后世刑侦问讯时的手法,要不是他一再提高警惕,再加上一点点过硬的心理素质,可能他真的会栽到裴寂挖的坑里。 现在,他在沉默后,又问起滋味楼的事儿,难道要拿滋味楼做文章不成? “长者是指滋味楼的停业装修?” “停业装修?” 裴寂显现不太理解这个现代的词汇。 “滋味楼经过一年的经营,收益很是客观。 进入五月后,客人愈发的多了起来。吴国公的夫人,便找到小子,商议扩建的事情。小子平时根本不管滋味楼的经营,一切都由吴国公夫人做主。所以,小子当时就同意了。” “哦?” 裴寂一脸的不信,“这么说,与你无关了?” “正是。” “那就好。”裴寂话锋一转,“既然老夫也有滋味楼的份子,那老夫要派人去管理滋味楼,你也不会反对了?” 殷清风心说,原来你在打这个主意啊,“敢问长者名讳?” 他装傻的问道。 裴寂眼睛眯了一下,“你不知老夫是何人?” “小子不曾见过长者的颜面,也无人指点。还请长者宽恕。” 裴寂没好气的回道:“那你记住了,老夫裴寂!” 殷清风装作受教的样子,“小子谨记。那...然后呢?” “然后?” 包括一直看热闹的李渊,一起愣住了。 “对啊。长者只说了名讳,但长者没有告诉小子,长者在朝中可有官位、又是何等官职啊。” 李渊听了哈哈哈大笑,“裴监啊裴监,原来还有人不识裴监的。” 裴寂并不觉得好笑,他似乎从殷清风的眼中看出了嘲讽的味道,再加上李渊的嘲笑,他控制不住怒气,大声的喝到:“老夫裴寂!” “是!小子已经谨记长者的名讳了。然后呢?” 听见殷清风再次装疯卖傻的问到“然后呢”,裴寂感觉自己要疯了。 没等他发火,殷清风一副恍然的样子说道:“小子的嫡母也姓裴。长者该不是小子嫡母族中的亲长?” 但很快他又做出苦恼的表情,“不对啊~~,嫡母也曾带小子拜访过裴氏亲族。但小子记得当时拜访的是安邑县公啊。” “分析”到这里,殷清风拍了一下大腿,“哦~~~小子知道了,原来长者是安邑县公的子嗣啊~~~ 但....然后呢?” “哈哈哈....哈哈哈.....”李渊双手拍案,狂笑起来。 “咔呲咔呲” 裴寂咬紧牙,生怕一张嘴就骂出有失#身份的话来。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这小子求死不得!” “哈哈哈....啪啪啪....”李渊在那里继续拍案狂笑,“然后呢?然后呢?哈哈哈哈....” 此时,轮到殷清风用力咬舌尖了。 裴寂现在很想拂袖而去。 他眼睛闭上、双手将拳头攥得死死的,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多少年不曾这么狼狈!多少年不曾这么愤怒!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小子!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老夫知道你是故意的! 忍住!忍住!不能失态!该死的小子,你等着! “呼~~~呼~~~~呼~~~~” 裴寂睁开眼,阴鸷的看向殷清风。但等他看到殷清风一副等待结果的样子看向他时,他再也控制不住了,“哼!你小儿记住了,老夫!姓裴!名寂!字!玄真!魏!国公!尚书!左!仆射!” 裴寂死死的盯着殷清风,一字一顿的报上名号。 殷清风像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欢快的说道:“原来是尚书左仆射啊~~~哦~~~还是魏国公啊~~~” 裴寂喉咙发甜,感觉有东西要喷出来。他咬紧牙关、深呼吸,拼命的将心头老血压回去。 他脑子里一片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