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国柱的大哥,小时候小儿麻痹症,落下了瘸腿的毛病。 在穷山村,在那年月,好手好脚的都不一定能说得上媳妇,像他那样的,就更难了。直到年纪很大时,才娶上了老婆。 所以,他虽然是老大,但他家的孩子,却比老三家的还小些,难怪程赫不认识。 程国柱给程赫倒上了酒,又嘱咐温雪和赵思在吃菜,不要拘谨。 程赫问他:“现在养殖鸭子的情况怎么样?价钱还行吧?” 程国柱摇摇头:“这都要看天,运气好就能赚到钱,运气不好,就只能天天吃鸭肉了。得病的多,再碰到卖的价钱又低,就只能维持个基本生活。” 他家大哥没有学到竹编的手艺,现在眼看大多数的人家,都在干这个赚钱,他们也只能干看着。 程国柱帮他大哥一下,像砍砍竹子,烧烧水煮竹这些没有技术含量的活,都叫他大哥来干,也给他分点钱。 其实别人家,这些活都是自家干的。他们也是兄弟间,找个理由帮一下而已。 有什么办法呢?大哥腿脚不好,没有别的赚钱能力,当兄弟的,也只能尽量帮着。 说到这里,程国柱便叫儿子:“去,把你弟弟叫过来一起吃。” 刚刚喊程赫吃饭的那小子麻利的站起来,向外跑去。 程国柱指着桌上的一盘炝炒鸭肉说道:“黑子,来,尝尝这个。这个口味重些,可能适合你们年轻人。赵教师,小雪,你们也吃啊,别拘谨。” 其实这一桌,基本上全都是鸭子,各种鸭子做的菜。 红烧鸭子,魔芋焖鸭子,醉鸭褒,卤鸭脖,卤鸭掌,鸭血粉丝汤,煎鸭翅膀,酸辣鸭肠,满满一大桌。 快赶得上全鸭宴了。 程赫知道,程国柱他大哥是养鸭子的,他多买鸭肉,就是照顾了他大哥的生意。 可能平时他们也不这么吃,这是看喊了自己来吃饭,才特意弄这么多的。 虽然全都是鸭子,但做法不同,吃起来倒都还有滋有味的。 程国柱的儿子很快又跑回来了,说道:“爸,小亮在挨打。他爸爸不让他来。” 程国柱一愣,问道:“怎么又在挨打?” “他想上学,他爸爸不让他上,他就坐在门口哭,他爸就打他。”他儿子回答。 程国柱皱着眉头叹一口气,然后端起酒杯,对着程赫说道:“来,黑子,这口干了吧。” 程赫现在喝酒是不在话下,但也不想喝得太夸张吓到别人,所以一杯也要分两三次抿。 他喝了这杯,问道:“三哥,我看你老大他的孩子,没多大啊,怎么不让上学呢?这么点大的孩子,不上学干什么?” 现在桃花村小学复建了,走路去又近,还有什么理由啊? “干什么?跟着他放鸭子呗!”程国柱闷着声说道。 大哥没本事,他可以尽力帮着一点,可是大哥的观念不行,他能有什么办法? 自己穷了一辈子,还不让孩子上学,难道要孩子和他一样,再穷一辈子? 程赫说道:“那怎么行?这么小的孩子,不让他上学,将来长大了,还真的放一辈子鸭子?” 赵思在也说道:“现在国家法律有规定,任何人不得剥夺孩子受教育的权力。他这么做,是犯法的。” 程国柱给程赫满上,又给自己倒上,说道:“我老大那个人啊,谁说都不听。人一穷,就更加抠了,办点事总是这样,让人又气,又可怜他。唉,他还不是心疼那几个学费。” “学费?现在小学不是都免费了吗?”程赫说道。 “学费是免了,不还有书本费,伙食费,补课费这些杂七杂八的吗?也不少啊。他是心疼钱。”程国柱回答。 他儿子适时插嘴:“以前上小学时,不免费还交得少些。现在他们到镇上上小学,说是免费还要交得多些了。” 现在他已经上完了初中,过完暑假,就要去读市里的高中了。 这段时间的竹编突然火起,差不多解决了他高中学费的问题,来得是太及时了。所以,这小子心里也是感激程赫的。 程赫问道:“那这样算的话,小学一学期得多少钱啊?” 免费期还要交更多,听得他也有些郁闷了。 各种补课什么的收费名目,他倒是也听过一些。不过以前没大关注,现在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程国柱的儿子给他慢慢算着帐:“书本费一百多,校服费50一套,伙食费600多,还有平时的疫苗费,考试费,补课费……反正很多,加起来快上千了吧。” 果然,还真不是一笔小数目。 程赫想起自己小学时,才交多少?那时候还没有提出免费来。 这里只是一个穷山村,一千块一学期,对很多家庭来说,都是负担。对于像程国柱他老大那样的家庭来说,就更困难了。 他腿脚不便,种不了田地,只能以放鸭子养家糊口。而以他的见识,也想不出什么别的赚钱法子,只能也不让孩子去上学了。 “我大伯说,让小亮去放鸭子,他要是一年养一千只鸭子,就能赚一千块钱,比上学强。上学还要交钱。”程国柱的儿子说道。 …… 一顿饭吃完,几个人向程国柱告别。 赵思在吸了吸鼻子,觉得特心酸。这就是山村的现状。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道:“走,我们去那家看看。” 程赫问她:“去了说什么呢?他那人有点犟,我以前有一些印象。” 人穷自卑,腿脚又不便,总觉得别人都看不起他,于是说话也变得尖酸刻薄起来。久而久之,别人也不大愿意多和他说。 别人不会怪他,但是好意被曲解几次后,谁也懒得再把热脸贴上来了。 再加上最近,别人家会做竹编织的,都多少赚了些钱。像他这样不会的,又只能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