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西南角,即靠近太液池一侧的城头上,有一座角楼,连上城墙楼高超二十五米,视野极佳,可远眺宣武门,内城西边和南边的街道与建筑,均一览无余。
如今这座角楼成了徐晋的临时指、挥部,楼内灯火通明,楼外防卫森严,除了两百名荷枪实弹的神机机营悍卒把守外,金彪和司马辕两人还率着千余锦衣卫驻守在城楼下面。
角楼内,烛光照得亮如白昼,炉火熊熊。杨一清、费宏和徐晋三人围席而坐,信使像走马灯般进进出出,向三人禀报城中各处的实时情况。
“报,神机营已扫灭偷袭宣武门的内贼,擒获贼首郭勋和汤绍宗!”
“报,叛贼英国公张伦被江西军擒获!”
“报,俺答部还在猛攻宣武门!”
“报,德胜门无战事,鞑靼博迪大汗按兵不动!”
“报,户部尚书秦金、都御史金献民、大理寺少卿张璁、户部左侍郎严嵩、翰林侍读学士夏言、兵科给事中徐阶等人,聚集左安门问询皇上安危。”
徐晋不由有些意外,张璁和严嵩竟然也来了?
杨一清瞥了徐晋一眼,捋着胡子道:“张秉用此人虽然排斥异己,结党营私,但由此可见,对皇上还是一片忠心的。”
徐晋点了点头,据明史上记载,张璁此人确实没太多污点,虽然有投机取巧,擅权弄政,排斥异己之举,但确实也干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实事,倒是严嵩这货是个不折不扣的奸臣,今晚竟然冒险跑到右安门问安皇上,委实让人出乎意料!
当然,出乎意料归出乎意料,徐晋还是命人把严嵩的名字也记录在名单上,事后,这份名单将逞给皇上过目。
正所谓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在“城破”这种危难时刻还记得跑来问询皇上安危的,自然都是忠臣,反之则是独善其身之辈,甚至是摇摆不定的墙头草。
可以预见,今日出现在这份“忠臣”名单上的大臣都会获得皇上的好感,受重用也是迟早的事,当然,像张璁这些与郭勋等反贼关系密切的例外,被追责问罪是必然的。
“徐子谦,如今城中内鬼已经被肃清,你的第二步请君入瓮是否要实施?”杨一清打了个呵欠问道。
话说徐晋今晚的计划分两步,第一步叫一网打尽,主要是用来对付陆炳和郭勋这些内鬼,顺便分辨大臣的忠奸;第二步叫请君入瓮,就是在收拾了内鬼之后将计就计,把部份鞑子骗进内城歼灭之。
但是,如果说第一步计划有风险,那第二步的风险更是放大了N倍,稍有差池便会弄巧反拙,甚至是万劫不复。毕竟城外的鞑子大军加起来接近二十万,而城内的守军才四五万,加上衙役民壮等也就十来万。
所以,即使一向处事果决的徐晋也有些犹豫了,反问道:“杨阁老和费师以为呢?”
杨一清捋须微笑道:“如今城中的内奸已经肃清,内患尽除,最稳当的做法自然是固守待援,等王守仁率大军抵达,再与鞑子一决雌雄,但是呢,老夫知道子谦你擅长兵行险着,如今确实也是歼灭俺答的一个绝佳机会。所以老夫也不想左右徐大将军的意志,一切但凭徐大总督决定好了。”
徐晋不禁无语,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说了等于没说,压力倒是都推到我一个人的肩上了,敢情你老小子就耍个嘴皮,太不厚道了!
费宏皱眉道:“子谦,王阳明很快就率大军抵达了,实在没必要贪功冒进,你虽有常胜之名,但俗语有说得好,上得山多终遇虎,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徐晋心中一暖,还是费师靠谱,也罢,那便稳妥点儿!
正当徐晋准备下令取消第二步请君入瓮的计划时,一名信使匆匆走进来禀报道:“报,鞑靼大汗起营拔寨撤往古北口方向。”
“什么?”徐晋、杨一清和费宏都愕住了,博迪大汗这是什么sao操作?这个时候脚底下抹油?
徐晋一双剑眉深深地皱了起来,今晚俺答部攻打宣武门,打得火热,而德胜门外的鞑靼大汗部十二万大军一直按兵不动,这已经让他疑惑不解了,现在博迪大汗干脆拔营撤军,实在令人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啊!
杨一清目光一闪道:“俺答日渐坐大,鞑靼大汗对其十分忌惮,二者貌合神离,会不会俺答今晚联合内奸攻城,根本没有知会博迪大汗?”
徐晋点了点头道:“从一开始博迪大汗按兵不动来看,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是……博迪大汗突然撤军,这就让人搞不懂了!”
“会不会是鞑靼内部有变故,博迪大汗不得不撤军?”费宏犹疑道。
三人讨论了一会均不得要领,徐晋干脆懒得去分析了,命探子出城继续打探,看博迪大汗是真撤军还假撤军。
结果显示,博迪大汗显然是真的撤军了,因为城外所有辎重物品全部运走,没有任何东西留下,可见博迪大汗撤军撤得很果决,而且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博迪大汗实在没必要玩假撤退,这招对城中守军也没有作用。
于是乎,徐晋、杨一清、费宏三人得